看着李雪雁苍白的脸色,松子不禁轻轻一叹。狄仁杰施针之后,虽然病情大致缓和下来,但她饭不能吃,水不能喝,全凭自己一口真气吊命。长此以往,即使最后内伤痊愈,也要落下病根。
而且自己此来长安,是有十分重要时期要做。但想不到鬼使神差与李雪雁相识,又鬼使神差卷入了两人对方的麻烦之中。本来他一走了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想起那支月老灵签,再看她这副无力模样,却怎么也硬不下心肠。
难怪中原人总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什么万丈豪情,这时候也全都化成了绕指柔。
狄仁杰午时当差回来,见松子默默站在李雪雁床前,道:“怎么了?”
松子自然不会将心事说给这位大唐智者听,摇了摇头:“没什么。”
狄仁杰笑道:“小哥儿,我瞧得出来,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此来长安,也绝不只是为了见识我天朝风土人情。”
松子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凌厉,紧紧看向狄仁杰,狄仁杰笑道:“你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怎么愿意为了她一个小小女子,耽误远大志向呢?”
松子道:“狄先生说的话,我不懂。”
狄仁杰笑道:“有时候懂得太多,也不是个好事。有时候稀里糊涂,却也未必不好,你说是吗?”
松子紧紧注视着狄仁杰,见对方淡淡笑着,并没有紧张,不禁暗想:这位狄先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份不成?
但隐隐觉得狄仁杰的话,似乎都与李雪雁有关。
他本来没有想要知道李雪雁的身份,但被狄仁杰一说,不禁多了几分好奇。他知道眼下形势危机,自己本不该好奇,更不该被外人所动,尤其不该守在这里。但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更想要知道李雪雁的身份来历。
狄仁杰笑道:“小哥儿还没吃饭吧!”
松子点了点头,狄仁杰道:“走,我们去上元楼坐坐!”两人来到上元楼,挑了个临窗座位。狄仁杰点了四色小菜,又要了两壶老酒,道:“我是个穷官儿,可请不起你吃大鱼大肉!”
松子道:“狄先生客气了!”
狄仁杰道:“上元楼是这条街最高的地方,所以我们坐的最高。坐的最高,总会看的最远。”
松子听他话里有话,道:“未必。”
狄仁杰笑道:“此话怎讲?”
松子道:“在我们吐蕃,有一座珠穆朗玛神峰,相传那是世界之顶,是天下间最高的所在。依狄先生的话,我若站在神峰之上,岂不是世间最高之人,岂不是世间目光最远之人?”
狄仁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里却想:这异域少年好大的口气。难道在他心里,自己比大唐皇帝更了不起,身份更尊贵吗?
不过听他口气,倒是对他身份多了几份把握。本来狄仁杰虽然知道这异域青年必然出身显贵,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般人物。
眼神看向长街,变得越发深邃。一个李雪雁已经让他十分头痛了,没想到居然还会牵扯出他这个“大人物”来,稍不留神可要酿成滔天大祸。
只是他秘密来到长安城,想必长安城里那些大人物一定早就知道了。而这又和长安城里那些大人物的博弈有关。
他只是长安府的总捕头,一个六品小官儿,没有能力,更没有义务参与进来。
所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想到这里,心下稍安。
松子道:“狄先生,她的病到底怎样?”
狄仁杰道:“你和元芳的功力不相上下,但内功却一阴一阳,现在在李姑娘体内相抗,谁也奈何不得谁。我施了三次还阳针,已经能够稳定病情。但这股真气迟迟不导出体内,终究还是祸患。”
松子道:“所以一定要天山雪莲来顺气吗?”
狄仁杰道:“没错,前三味药材都是帮助李姑娘稳定内脏,天山雪莲则是用来理气治伤!”
话锋一转,道:“怎么,我看小哥儿两次问及天山雪莲,难道小哥儿知道天山雪莲吗?”
松子神色不变:“在吐蕃,天山雪莲的传说很多,但传说只是传说。我们的牧民全都听过,但却从没有人见过!”
狄仁杰笑道:“有时候,传说并不可信,但有时候,传说未必不是真的。”
松子一阵沉默,刚想开口,却见窗外突然走来两队人马,向狄仁杰家赶去。
两人都注意到了,狄仁杰道:“糟糕,这可不妙!”心里清楚,李雪雁的动向到底还是惊动了那位贵人,若是让他发现李雪雁在自己家里养伤,那可大大不妙。
松子显然也注意到狄仁杰蹙起的眉头,道:“狄先生,怎么办?”
狄仁杰道:“他们不是长安府人,所以我也不认识。不过李姑娘现在还有内伤,若是离了你,只怕不行。这样吧,我来引开他们,你从后门将李姑娘带走。我们明早在城外十里亭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