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回长安城,难道是她威胁你吗?”小燕儿看着文思新,便似一只小老虎一般。
李雪雁心中一暖,轻轻摸了摸她头。她不回长安城,自然有她的想法。身为皇族一员,寒蝉的存在对于大唐来说,始终都是一种威胁。虽然她入了寒蝉,又学了道法,但寒蝉并非其他几大仙派那么简单。
何况她现在也不想回到长安,因为长安城里有太多熟悉的人和事,她见了之后,心中难得安虞。
文思新和李雪雁点了点头,知道师妹和这些人还有话说,便先离开了晃宅。李雪雁引领众人一同去了翡翠之镜阁,这是翡翠之城之中最大的酒楼。众人坐在二楼雅间,李雪雁取了纸笔,便写道:我已加入寒蝉,暂时不能回长安。
狄仁杰虽然处变不惊,但这时也不由目瞪口呆,任城公主居然加入了寒蝉,这可是一个足以震惊大唐的消息!
神思恍惚,进而不由想到,连任城公主都加入了寒蝉,朝堂之上,后宫之中,到底又有多少寒蝉潜伏?
但见她如实相告,知道这位颇有豪侠之气的公主大人,一定另有计较。果然,李雪雁又在纸上写道:寒蝉不知是友是敌,于大唐始终是个祸患。我加入不过月询,诸多事情尚不清楚。
狄仁杰点了点头,便将这页纸点燃。李雪雁喝了一口茶,目光与李元芳一扫而过,只见对方的目光之中,有着关切,有着担忧,有着无奈,还有丝丝情义。萧婷坐在他身旁,见他眼中复杂的神色,眼中便更复杂了。
偶尔看向李雪雁,目光之中也带着一股难言的幽怨。李雪雁人在局中,却也无可奈何。这时不禁想起,当初自己若是和李元芳,那么,是不是就没有今日的苦恼忧愁?
摇了摇头,命运无常,无常即苦,这便都是命了。
又在纸上写道:李兄,你和萧姑娘几时成婚?
萧婷看了纸,脸上不由一红,眼光之中带着一丝感激。
李雪雁心中感慨,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萧婷帮助自己多,自己这点“恩情”又怎及得上对方万分之一?
李元芳淡淡一笑,“快了。”眼中却闪过一道落寞来。虽然知道对方心里早有了人,即使因为松赞干布失语,但她心中仍旧牵挂着那个来自西域的大汉。轻轻一叹,或许,这便是命吧!
只有程处玄醉心书籍,不在乎眼前的儿女情怀。于他来说,儿女情怀太过麻烦,却不如手中古卷更加可爱。
直到华灯初下,众人方才分别。李雪雁出了翡翠之镜阁,一个人走在街上。四下无人,唯有寂寥作伴,李雪雁轻蹙眉头,心中却想着狄仁杰刚刚说过的话。
寒蝉一事,非同小可。长安城成立十余年,便有大半的经历放在寒蝉身上。据说纯阳真人对于寒蝉,或许知道些什么。若有疑问,便求助于他。
三日之后,李雪雁终于又回到缥缈峰。休息了半日,她又来到风聆崖上。小龟亲昵的磨蹭撕咬着她的手心,一阵暖风扶过,花香郁郁,竹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盈的步子。
流光剑嗡嗡一震,便听竹林中人笑道:“怎么不睡觉,又一个人偷偷来了风聆崖?”李雪雁知道是琴鸟来了,还剑入鞘。那小龟呆呆坐在青石上,两眼愣愣看向竹林,便见琴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琴鸟笑了笑,“雪雁,听说你此去翡翠之镜,收获颇丰!”原来她早已从文思新那里得知,李雪雁从古宅找到上古奇宝乾坤袋。
李雪雁从怀中拿出乾坤袋,却见那玉囊荧光四溢,晶莹剔透,金丝万缕,触手柔软冰凉。
琴鸟见了乾坤袋上的“青”字,身子一震,“你是说,这玉囊是在故宅里找到的?”
李雪雁见她突然之间神色大变,不由一愣,点了点头。那小龟双眼迷茫看着琴鸟,忽然“呜呜”叫了起来。
李雪雁便拿出纸笔,写道:当日弟子祭拜先祖,琅嬛寒玉突然光芒大盛,灵堂便露出一个石洞,我便与文师姐入洞了。弟子进了一个五色石洞,后来便得了这乾坤袋。
琴鸟愣愣出神,默然不语,眼光一扫,忽然发现青石台上的小龟正呆呆的看着自己。见那小龟一尺来长,通体如玉,条纹分明,便如同一只玉桂,惊道:“情龟!”
那小龟听到琴鸟叫它“情龟”,似乎极为欢喜,伸出舌头轻轻舔在琴鸟的手指上。琴鸟问道:“雪雁,这龟你从何而来?”
李雪雁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说明,琴鸟惊道:“你是说这情龟是从乾坤袋中自己跑出来的?”
李雪雁点了点头,琴鸟双眸之中忽然染上一层雾气,神情激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似一时之间突然解开了什么心事。李雪雁见她时而欢喜,时而忧伤,心中疑惑,还不等问她,已然飘身竹林之外。
情龟枕着乾坤袋,慵懒趴在青石上,没精打采,也不知想着什么。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好舞姿,好剑法!”
李雪雁娥眉一蹙,停住身形,凝眸望去楚天英白衣猎猎,飘然若仙。朗声笑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见?”见李雪雁毫不动容,只微微一笑,他早已习惯她的冷漠,但于他来说,对方越是冷漠,他便越是有征服的**,“听思新说你受了伤,大好了吗?”
李雪雁点了点头,楚天英见她无动于衷,只好道:“师妹,明日寒蝉应无涯子掌门之请,前去东岳泰山,共商除魔佐道的苍生大计!”
李雪雁点头了点头,情龟双目圆睁,瞪着楚天英“呜呜”低叫,似有极大的敌意。她心中警觉,轻轻拍了拍情龟脑袋。楚天英看着她绝世容颜,直觉热血沸腾,呼吸窒堵。目光灼灼,颤声道:“李……师妹,不知天英可否有幸与李师妹共赏明月?”
李雪雁摇了摇头,一个月前,他第一次在师父面前看见对方便惊为天人。那一回眸,点燃了他心中一抹惊艳。这些日子来,他每日每夜都附在桌案旁,远远看着她伫立在风聆崖,黯然神伤。他是门中翘楚,更是天下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平素里,不知有多蛮子轻貌美的女子与他暗送秋波,可他视如无物,眼中便只有那一道靓影。
不知被被拒绝多少次,也不知心痛了多少次,楚天英胸膺如堵,大步流星,突然向前跑去,“师妹!”他将那梦里出现的纤纤玉手抓在掌中。只觉得对方的肌肤吹弹欲破,光滑如丝绸一般。心神如狂,颤声道:“李师妹,我知你……知道你心中始终有个影子,可是,你可……你可给师兄一个机会吗?”
情龟“呜呜”大叫,似乎极为愤怒。李雪雁听楚天英提起“他”,容颜之中更加冷淡,楚天英惊慌失措道:“师妹……雪雁……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我楚天英也矢志不渝!”
那一句“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有如惊雷滚滚,在她脑中反复响起。从前,也有个男子在她耳边信誓旦旦,可岁月更迭,时光如梭,却不知几年之后他又会对谁信誓旦旦!
她心中刺痛,毅然挣脱对方沁满汗珠的手掌,月华大盛,银波如水银泄地,映满整个风聆崖。
冷风猎猎,她衣袂猎猎如飞,只留下浅浅的足印,还有身后茫然彷徨的男子。
竹窗半掩,她抱膝望着楼外雪景,回想起从前,她在蜀中大宅彻夜无眠。那时候,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转眼间,小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但却背负了一身血海深仇,一腔爱恨情仇。蓦然间又记起外公的音容笑貌,更觉心中一痛。
外公……
她轻轻托起下落的雪花,今宵又是无眠!
青鸟啾唧啼鸣,惊起一滩晨光。茫茫的冰海被冉冉的旭日映得姹紫嫣红,曲径通幽,松树上凝结银冰,仿佛蓬蓬雾气缭绕。
“李师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呼,李雪雁停了步子,见楚天英头发凌乱,神色萎蔫,他落寞一笑,“适才在松林涧溪看你流连其中,怕误了时辰,所以叫你一同。”
李雪雁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也不曾有什么交流。楚天英看着身前女子,只觉得一条鸿沟悬在两人之间,当真是咫尺天涯。晨间多有外出练功的弟子,见得这门中风传的一派翘楚,都大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