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子殿下来了!
无论认识朱厚照的也好,不认识朱厚照的也罢,徐勋那一声太子殿下却是如假包换的。再看刚刚还气急败坏的张宗说在呆愣之后,竟是哭丧着脸跪了下来,其他人哪里还会有什么怀疑。那些个锦衣卫的世袭军官既是徐勋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站这么久虽也疲累,此时此刻少不得草挺胸,一个个恨不能把最佳的精气神显露出来,而王世坤徐延彻齐济良这三位,也当然不会去学倒霉的张宗说,一时都打起了精神。
于是,跪在那儿的张宗说显得异常无助可怜,只这会儿没人有夫同情他。尤其是当徐勋念出操练偷懒军棍二十的时候,王世坤甚至还幸灾乐祸地咧了咧嘴。
“唔,王子犯,与庶民同罪!”朱厚照如今虽说对两个舅舅都客气些了,可对那些表兄弟可却都不怎么看得上,因觉得张宗说丢了自己的脸,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迸出了这么一句如今已经少有人敢放在嘴边的明言,继而才看着徐勋说道,“徐勋,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本太子要的是勇武之士,不是那些脓包势的软蛋!”
张宗说虽比朱厚照还年长两岁,但见着这个太子表弟一向就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声不敢吭,这会儿听朱厚照撂下了狠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磕头道:“殿下,臣知错了,臣知错了,求殿下看在臣年少无知又是头一次犯错,宽宵臣这一次……”
“磕什么头,没出息,我又不是你顶头上司,这军规就是军规,谁犯了都得罚!徐勋,你说是不是?”
徐勋早料到张宗说必然是第一个撑不住的,要是朱厚照不来,他倒是真打算给人一点颜色看,但眼下太子来了,这么做反而有故意借势压人之嫌。于是,他转念一想,他就走到朱厚照身侧道:“是,太子殿下着实赏罚分明!不过,姑且念在这是头一回,不如就先饶恕他这一回。
但皮肉之苦可以免了,却不能不罚,今天操练结束之后,令他抄书一百页,如何?”
说完这话,还不等朱厚照开口,他就又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总得给皇后娘娘和寿宁侯留点面子,否则堂堂世子被人扒了裤子打板子,于二位脸面不好看。”
“好吧,依你!”
朱厚照只恨张宗说要偷懒耍奸还把他这太子拿出来当靠山,一时气急才打算打他的板子,可徐勋拿了张皇后出来,他想想也就只能暂且作罢,但眼珠子一转就补充道:“不过一百页不够,先抄两百页以儆效尤,操练还照常,让他晚上点灯抄!还有,这几天不许他擅自离开西苑,免得他回了家去找人代笔……张宗说,你给本太子老实点,我可认识你的笔迹!”
尽管逃脱了二十大板,但站起身的张宗说想到那二百页书,一时只觉得欲哭无泪。而徐勋见朱厚照来了,自然不会让其就这么观瞻这样枯燥的军姿训练,喝令张宗说归列之后,他只是片刻就吩咐马桥暂时休息,旋即就带着朱厚照来到了从前给幼军们讲课的地方。
随侍的刘瑾和张永忙着张罗椅子茶水,徐勋少不得接着刚刚的由头笑道:“殿下真是虎威,张宗说这样蛮横的性子,殿下一喝就立刻老实了。”
“那是当然,别看他在我和寿宁侯面前老实,这小子在外头也是一霸,有一次正好给我撞上了他欺压良善,我就悄悄让人狠狠教训过他!”说到这里,朱厚照便斜睨一眼徐勋,“这事可就只有我和刘瑾张永知道,你可别说出去,那次母后气坏了,顺天府尹挨了老大的排揎!”
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见刘瑾和张永都是没事人似的,仿佛朱厚照提到的不是他俩个徐勋不禁哑然失笑,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赞了一句小侯爷高明。而这一声小侯爷又勾起了朱厚照从前的那些记忆,当下又埋怨道:“都是张宗说这脓包败坏了我的名声,想当初我跟着王守仁学射术的时候,手都磨出泡了,还不是一声不吭在那练着,哪里像他这么没用!早知道我怎么也不用他这寿宁侯世子的名头,真是丢我的脸!”
“是是是,殿下要不是这等勤学苦练,怎么能前次在那许多老大人们面前出场惊艳?”
“那当然,只要我认真起来,这些哪里在话下!”想起那时他一出场,群臣那瞠目结舌的样子,朱厚照立时心痒痒了,霍然站起身就叫道,“你前几天不在宫里,我倒忘了!快快,再和我赛一次,那次居然马失前蹄输了给你,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扳转回来!”
“好好,不过殿下带着刘公公张公公,我再去叫两个人见证可好?”
朱厚照巴不得在人前炫耀一下自己的箭术,一听这话立时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及至他匆匆带着刘瑾和张永来到了后头那一条长长的驰道,足足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徐勋不慌不忙地带着两个人来。前头一个他认识,是魏国公的小舅子王世坤,而另一个壮汉他却完全没见过。但这会儿他完全没在意这些,连声催促着开始。见王世坤和那个壮汉以及刘瑾张永一块去安设了靶子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他二话不说就抓起了一旁的那把宝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