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身为林家下人,自然不会去怪自家的少爷,就把姚慈心这个外人给怨上了。
他还想起,听林家下人说,当时那些强人虽是把车队团团围住,而且镖师们也有些不敌,但公子急中生智,想出了个办法,让把马车都赶在一道,围成个大圈子,己方人马全躲在里头,这样就不怕强人放冷箭,而他们若是攻进来圈子,圈中人也能同心协力地一道杀敌,不用担心后背,也不用担心黑夜里分不清敌我方向。
本来这个办法就已是奏了效的,可偏偏姚小姐那个弱不经风的,不知怎地就被贼人协持了去,公子心急救人便出了圈子,结果厮杀中就被贼人纵马踏断了腿。
还是几个镖师合力,把公子救了回来。
姚慈心这个不中用的反而只受了点皮肉之伤,看着血糊拉岔的,其实屁事没有。
就这,还连晕了好几回,明知道公子每天都盼着她来探望,偏偏这七八天了只去看过公子四五次。
她那丫头叫丽鹃的还整天挑三捡四,嫌弃这嫌弃那,动不动就跟客栈的店小二吵嘴,活脱脱是个挑事精儿!
如果姚慈心因为公子残腿就起了他心,那他们林家人还何必跟她这般客气?
林掌柜那圆圆胖胖的脸上,虽仍然带着习惯性的温和慈善,但眼光却是陡然犀利。
碧泉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总是笑容如沐春风的林掌柜这般神色,不由得就是一怔,随即道,“怎么不敢?林掌柜细想想,这京城里哪一家的正夫,是身有残缺的?更何况姚小姐在京城中也算得出名的世家贵女了……”
虽然姚家中没了爵位,但看上姚小姐品格容貌的世家公子还是有的是的。
林碧泉挫败地端着剩下的半碗药出来,回到了茶水房。
林掌柜正靠在墙上,一脸苦相地闭目养神,听了动静便睁开了眼。
“可是喝了?”
林碧泉苦笑地把剩下的药给她看。
林掌柜苦恼地蹙起了眉头。
公子这般,伤如何能好?
虽然几个郎中都道公子这腿好了以后会如何如何,可这不是还有可能有万一么?
偏偏公子谁的话也不听。
“眼下只能盼着夫人来了。”
夫人来了,她的话,公子总是会听的罢?
林夫人那边已是送了信,怕是再有些日子就能到了。
碧泉唇角一勾,浮起淡淡的笑意。
“我看不用等那么久。”
林掌柜狐疑地望着碧泉,“碧泉有什么好法子?”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看公子除了不能接受好好的腿会伤残之外,更多的怕还是在姚小姐那头。”
“姚小姐?”
林掌柜愣了一愣,在心里琢磨着,很快便心中透亮。
原来如此。
自己真是老女人不懂这些小年青的心思了。
公子这般拿身子不当一回事,可不是因为心里有着忧虑么。
原本林家跟姚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可公子这下若真瘸了腿,怕是就不好当姚家长女的正夫了。
高门大族里,先天身有残疾的男子,多是送到庙宇之中出家,或是让其独立门户,给点钱自生自灭去。
因为这样的男子,是不会有女子愿意娶的,生怕将来生出来的后代也跟他们一般。
而若是因为意外受伤或生病导致的残疾,也不会有门当户对的女子愿意娶的,倒是有那门第差些的,为图嫁妆也愿意娶回家来的,但也多是为侧夫和小侍,当正夫的可是少之又少。
毕竟这正夫,掌管后院,教养子女,是女子的贤内助,若是娶个不中用的回来,怕是要家庭不睦,贻祸数代。
虽然林静航是为了姚小姐受的伤,可假若林小姐以这个为理由,取消了林姚两家的婚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又或者,林小姐要求林静航降为侧夫,再另娶贵门公子什么的……
林掌柜这般一想,虽是寒冬天气,也冷汗直流,后背尽湿。
就自家公子对姚小姐那个专情劲儿,若真生了那般的事,林掌柜可真不敢说会生什么人间惨剧。
林掌柜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目光忿怒。
“她敢?”
两个月前,林掌柜就接到林公子的指示,要把落凤山南面四处货栈的富余银子都调集到青石县,再从青石县运到西平县,而听说西平县那边也调了附近四处货栈的银子。
这倒是也不算顶顶稀奇,从前林家有什么重大生意要用到周转的银钱时,也曾经这般过,都是从这边运银子到林家祖居,然后一并押运到京城。
可那都是遇到重大事变才会有的,林掌柜在外经营青石县货栈十几年,也不过就遇到过一回而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