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白起在长平的四十万坑俘,让赵人对秦人,怀有很深的仇恨。没粮没兵器,如何前往勾注山?
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这句话可不一定是让他们回河南地。
王琼沉吟许久,眼睛突然一亮。
“诸位兄弟,我们现在回九原,能有什么用处?”
“啊?”
“唐王在短短的时间内,雄霸北疆六郡一百四十七座城池,定然不会坐视荆蛮继续肆虐猖狂。
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想着回九原,而是应该留在赵地。
这邯郸城外,有莽莽太行山。咱们只要能冲出去,进入太行山之后,荆蛮子可就做不得主了……到时候,咱们以这太行山为根基,袭扰上党、邯郸、巨鹿、河东等地。荆蛮子有吃的,咱们就不怕挨饿。等将来唐王挥军南下之时,咱们就在各地接应,此不为大功一件吗?”
这些人,虽然都是下级军官,可战术素养,远非楚军可比。
特别是中尉军的下级军官,几乎都是出自于蓝田大营的熏陶,其战术素养,在整个秦军之中,都是翘楚。王琼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留下来,固然有危险。可自古以来,这风险与机遇都并存……留下来的风险,未尝不可以转化为机会,趁机建功立业!
一时间,屋中极为安静,众人若有所思。
这邯郸月色,煞是动人。
项羽靠在软榻上,一手握着黄金酒觞,看着在榻前歌舞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了火热之色。
但见那女子,身披翡翠绿的轻纱,在鼓乐声中,翩翩起舞。
她穿着是典型的赵人服侍,轻纱几近透明,曼妙胴体若隐若现,恍若在云雾中。
秀披洒,随着女子身体的转动,飘散空中。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更是如灵蛇一般的扭动,只看得人,血脉贲张。
战事停歇已有月余,虞姬远在彭城,未曾跟来。
项羽独自一人,不免感到寂寞。这月色朦胧,轻歌曼舞,撩的他心火大盛,好不难受。
女子随着鼓乐声,舞动越来越急,越来越开。旋舞之间,轻纱飞扬,修长玉腿时隐时现……
项羽呼的起身,大步上前,一把将那女子抱起来。
鼓乐声戛然而止,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之色,檀口轻启,燕燕而呼,“上将军……”
话音未落,项羽已一把将酒案上的杯盏扫落在地上,把女子按在食案之上,一把撕去了她的衣衫。大手在美丽无暇的胴体上游走,那女子全身紧绷,却又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乐师们弓着身子,悄悄的退了出去。
项羽浑不在意,按照楚地的习惯,男女之事素来很开放,算不得什么。
蓬!
就在项羽欲火高涨之时,房门却被人一下子撞开。
范增一脸惶急之色,冲了进来。
他这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得项羽一激灵,心中顿生一股怒火,呼的站起身来,怒视过去。
范增,根本没有在意项羽眼中的怒气,对那裸女,也似乎视而不见。
“上将军,出事了!”
若非是范增,项羽早就一剑他砍翻。但闻听范增的话语之后,他先是一怔,欲火顿时消去。
一把抓起大袍,披在了身上。
“亚父,出了何事,竟如此惊慌?”
“陈婴刚才来报,说秦军营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晚饭时,和军卒争吵起来……陈婴说,感觉秦军的情绪有点激烈,恐怕要生什么事情。”
“哦?”
项羽立刻命人为他穿戴盔甲,一边问道:“龙且可过去了?”
“我就是担心龙且过去,所以才来见上将军。老龙那火爆的性子,弄不好会让秦军集体营啸。
那些人虽然手中没有寸铁,可终究是身经百战的锐士。如果真的生营啸,只怕会酿成大祸。我已派人去找章邯董翳等人,让他们前去平抚。不过,只怕还是要上将军出马震慑一番才好。”
项羽闻听,先前对范增的恼怒之意,随之淡化了许多。
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出去。
而范增则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缩成一团的裸女,然后道了一句,“把这狐媚子拉出去埋了!”
“军师,这……”
“上将军如今正是要奋进取之时,这等狐媚子留着,总归是消磨意志。把她拉出去埋了,若是上将军回来询问,我自担当就是。总之,如今正是关键之时,绝不可让上将军为这等狐媚子而分了心思。”
女人也顾不得羞耻,赤身裸体的扑过来,大声喊冤枉。
可范增哪里会听,冷冷的道了一句:“拉下去!”
几名如狼似虎的亲兵冲进来,把那女子架起就往外走。女人哭喊着,挣扎着……然则她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挣得过五大三粗的亲兵。声音渐渐远去,范增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急匆匆向外走。
而这时,邯郸城外的秦军降卒大营,已经炸开了锅。
龙且抵达之后,二话不说,提剑就砍翻了数人。可没想到,往日这种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手段,在今日非但没有半点效果,更进一步的激怒了秦军降卒。
就听有人高喊:“荆蛮子视我等为猪狗,若不抗争,今日必死!”
又有人大呼,“我等老秦,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这般耻辱。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若再犹豫,岂能生还?”
这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似乎一下子激起了所有降卒的血性。
几十个人呼喊着,赤手空拳冲向了手握兵器的降卒。
龙且不由得勃然大怒,“一个不留,给我杀!”
他这一声‘杀’,却激起了更多人的反抗。王琼等人混在人群之中,大声呼喊。劈手躲过一名楚军的兵器,反手一剑,将对方砍翻。这榜样的力量,端地是无穷。有人一带头,后面的人跟着就冲了上去。看守秦军降卒大营的楚军,人数并不多,见此状况,也不由得惊住了!
这些平日里软绵绵的家伙,今儿是怎么了?
不过,楚军也没有犹豫,立刻举起刀枪,朝着秦军降卒就是一阵劈砍。
局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龙且也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连声高呼,手中宝剑左劈右砍,浑身浴血。
就在这时候,大营的栅栏轰得一声倒下了一片。
“杀出去,咱们杀出去!”
王琼在人群中大喊,秦军降卒呼啦啦一下子,向大营外涌去。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楚军士卒纷纷赶来,在狭小的空间中,几十万人竟混在了一起,没头没脑的砍杀着。
等项羽率部赶来的时候,局势已经不可收拾。
章邯等人的劝说,根本没有用处。喊杀声,刀枪的撞击声,淹没了他们的声音。
数不清的秦军降卒冲出包围圈之后,立刻四散而去,朝着莽莽夜色中逃亡。
“拦住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项羽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催马舞动盘蛟戟,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
秦军虽身经百战,勇猛至极。可终究手中没有兵器,抵不住楚军刀枪的砍杀。一场骚乱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才算是平定下来。项羽派人一清点,顿时气得哇呀呀暴跳如雷。
二十万秦军,战死数千人。
而被楚军重又捉拿住的秦军,也甚至不足十万……
也就是说,趁乱逃走的秦军降卒,有十万之众。项羽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看了看左右,却无人站出来说话。
“龙且,立刻撒出兵马,捕捉逃亡秦狗!”
项羽咬牙切齿道:“另外派人通知韩信和曹咎,给我封锁道路,沿途抓捕……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那这些秦军怎么办?”
陈婴手指那些被重新关进了大营之中的降卒,忧心忡忡的说:“以前章邯董翳等人还能控制,可经过昨晚,只怕已不复任何威望。这十万降卒,若不能好生安置的话,终究是个危险!”
“杀,一个不留,全都给我杀了!”
项羽咬牙切齿,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一句话。
陈婴脸色顿时大变,刚要开口劝说,不成想身边有一人扯了他一下。
扭头看去,却是张耳。
只见张耳轻轻摇头,那意思是说:别再劝说了,你现在不管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
陈婴面颊抽搐了一下,嘴巴张了张,但却没有开口。
转身,正好看见范增站在一辆轻车之上。夕阳斜照,照映得范增面颊血红……他神情阴鸷,看着遍地的死尸,和远处降卒大营的栅栏,突然冷哼了一声,拨转马头,驱车悄然离去。
陈婴怔怔的看着范增的背影。
他有点不明白,这个时候唯一能劝阻项羽的人,就是范增。
可是,范增为什么不说话呢?
这十万降卒一死,他日上将军夺取关中,只怕会困难重重吧……而那逃走的秦军,也不可避免的,会将这已经渐趋平稳的河北地区,重又搅得混乱不堪。那么关中,何时能够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