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飞的求救没有换得沈清畴一丝一毫的动容,眼睑无波,从容淡定,仿佛眼前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逝去,而只是一株草、一朵花,与他毫无关碍。
从一不愧为灵宝,琉璃色的剑身和着烈焰破空而去,竟有种凛冽的美,这美与执剑人放在一处,更让人心悸。
“你不救?”
洛樱看向沈清畴,轻声道:“她在向你求救呢,慕远真人。”
“救?我为什么要救?”沈清畴嘴角含笑,艳艳红光映在他的眼底,似是映上了无边的热烈。
洛樱跳动的心,却彻底冷了下来。
她曾经误以为他眼中的风景绝美,却不料一切只是错觉,这人冷心冷肺,除了他愿意的,旁人何尝能得他一顾?
莫语阑在一旁摸着下巴,决意还是退一退莫管闲事的好。
这里的言谈不过一瞬,傅灵佩的剑却已到了近前。
傅灵飞花容失色,哪里还有往昔的一丝娇柔淡雅,脸上涕泪纵横,见沈清畴一丝一毫地插手意味都无,终于放弃,一只手握着胸前的哨子拼命猛吹,另一手丢出一打符箓来。
噼里啪啦,电闪雷鸣,水花四溅,这一打的极品符箓立刻便化作了轻烟,只略略阻了一阻从一剑的去势。
莫语阑都为她暗暗肉疼,这么一打符箓下去,可是十几万灵石都打了水漂。
——可就是这么一阻,却生生为她挣出了逃命的契机。
当时傅灵飞几乎都绝望了,在她看来,这位族姐历来彪悍,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虽则自己是女主命堪比小强,可对上这族姐却次次不得劲,回回都惊险万分才能逃出生天,实在憋屈。
哨子招出了活命的契机。
一道灰袍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人之间,从一这般锋锐的灵宝却被硬生生停在半空,再进不得。不过凛冽的剑势和气劲频,猝不及防之下仍将傅灵飞刮成了个血人。
那人不由“咦”了一声。
“小姑娘有点意思。”他道:“这剑不错,剑法更不错。”
傅灵佩伸手一招,重新将从一剑执在手中,眼一眯,便认出此人便是那次救走傅灵飞之人,修为深不可测,面容模模糊糊,显然施了障眼法。
“前辈何意?”
“吾名慕九。”那人挥挥袖子:“今日这人我保下了,尔等自退吧。”
傅灵佩恭敬地拂了拂身道:“慕前辈有所不知,此人多年前从我天元派禁地私自逃出,实乃我天元逆徒,还请前辈给我天元派一个面子。”
“面子?”慕九冷笑一声:“我不杀你便已是给了你天元面子。”
“啊,我的脸……”傅灵飞像是才反应过来,捂着脸惨嚎了起来,左脸颊上一道极长的伤疤赫然在目,她再一次破了相。
“杀!杀了她!”她怨毒地看着傅灵佩,神情疯狂,再无法忍受有这么一个绊脚石不断地出现在她面前。
“我要你给我杀了他。”傅灵飞一字一句,坚决道。
莫语阑神情一凛,几步便站到了傅灵佩身旁,拱手道:“晚辈归一派莫执真君嫡传弟子莫语阑。”
“晚辈驭兽宗岫岩真君嫡传弟子洛樱。”
“晚辈散修盟盟主嫡传弟子沈清畴。”
三声几乎是同时出,傅灵佩一怔,心内却是一暖。
他们这时站出,亮明身后之人,便是为保她。一个小小金丹修士对方可以不放在眼里随手杀了,可他们四人齐上,背后所代表的师承和门派,慕九便不得不重视,除非他不想在玄东混了。
除非他能保证出手没有任何痕迹,可修真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谁能保证杀了就能将线索湮灭干净了?
……可傅灵佩算漏了,这世上有在规则之内生存的,必然就还有那规则之外求存、最不耐烦约束的随性之人。
慕九不是唯一,却是其中之一。
他冷冷地瞥了四人一眼,转过头问:“你确定要杀了……她?”他手指转向傅灵佩。
“本君已经救过你两次,现下你只有一次机会了。你确定要将这次机会用在此处,让本君替你杀人?”
傅灵飞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尖叫了。
她缓缓地走向前,环佩叮当,清脆悦耳,明明一副娇柔模样,偏偏一道血痕贯了左颊,反显得更为狰狞。一双眼还怨毒地盯着傅灵佩,见她容颜比之往常更盛三分,体内的恶念和嫉妒再禁不住,通通冒了出来。
“确定!再确定不过。”
“我要你将她扒皮拆骨挫骨扬灰受尽世间苦楚再死,让她恨不得从未来到这世间!”
“毒妇!”莫语阑忍不住跳了起来。
“毒?”傅灵飞不自觉抚了抚破相的左脸,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