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爷爷的姘/夫!”
丁一在心里骂了千百遍尤不知足,嘴里还带出了一句,若不是那法阵隔音,怕是立刻便会被傅灵佩察觉。
旁边传来一阵笑音,“还第一次见你急。”
丁一不搭理他,只气闷地看着空中对峙的两人,手指动了又动,才按捺下想要前去掺一脚的冲动。
心绪激动之下,黑色的纹路又密密麻麻地浮了出来,从左手掌一路蔓延,下至左脚踝,上至左半面,恰好布满了身体的一半,不多一丝,不少一丝。
月色幽幽,清辉洒落,半面蔓延的道纹玄奥无比,肌肤如玉,薄唇寒透,使得那黑衣男子非但不丑陋,更透出一丝惑人的妖异来,如夜间妖魅,夺人心魄。
“你又作了?”
旁边人吓了一跳,伸出手来想要扶他,却被丁一躲了开去。
“起开,别拿你那不男不女的手来摸老子!”丁一此时正火大,脾气不小,嫌恶地撇了撇嘴,默运了一遍清心诀,半面黑色才渐渐消了下去。
“……”
那人兀自翻了个白眼,忿忿收回手,啐道“不识好人心!”心中却越忧虑,这次作得又快了些,也不知还能压制多久。
“你真的不现身?”
丁一没回答,一时间这狭小的空间静了下来。他抬着头,静静地看了会,突然嗤了一声,真是……不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丁一静静地出了会神,拍拍屁股,直接站了起来,“走吧。”
“这事还未解决呢?你就走了?”
“那小白脸不会动手。”
丁一面上平淡,暗地里恨得牙都快要咬断了。他不得不承认,那两人站在一块,看起来居然还……挺登对。再坐下去听准媳妇与小白脸撩骚,他就要得内、伤、了!
心里酝酿着等事情过了将对美媳妇实行的十八般武艺,他不由又振作起来。
总有一日,老子得振振夫纲,丁一想。
旁边人看着他跟神经病似的,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满脸春意,不由摇头:完了,都给刺激疯了。
丁一唤出明世境,灵力小范围鼓动,直接在抛下的一次性阵盘里撕开空间,见身边人还叉着腰不动,干脆一脚踹了过去,见那人姿态怪异踉踉跄跄地跌了进去,才满足地勾了勾唇。
忿忿往空中再看了眼,一步跨了进去。
傅灵佩心中一悸,神识骤然一动,收成一束往东侧屋檐扫过去,可依旧一无所获,只得悻悻收回,可心底那股怅然之意到底散不去。
这便是元婴修士偶尔能探得的一些感知了。越是联系紧密的,越是如此。
傅灵佩自是不知傅家早被她那远在天边的未来道侣当做自家地盘闲逛了一圈,来也无声,去也无踪,只收缩神识,与沈清畴对峙不动。
沈清畴说不清心底的感觉。
眼前女子容颜极盛,寻遍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个可堪与她一比的。可他更怀念的,却是前世那个总围在他身边,关心他疼不疼、冷不冷的女子,那个骄纵如华阳,烫伤他又温暖他的女子。
怅然若失?
自然是有的。
可他不悔。
自他幼时,目睹父死母亡沈家染血的那一刻起,他就不独是自己。他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才都到了这一步。即便他死,他沈清畴也不能忘了身体里流着的,是沈家的血液,是父母倾尽全族全力,是管家舍弃亲孙才保下来的极其珍贵的血脉。
所以,他不能死,起码不能轻易死。
不论多难,不论活得多不像个人,他沈清畴都活下去了。等他有能耐之时,便时时白衣,假装自己仍是父宠母爱下那个纯洁无暇的少年公子,不染尘埃。
“……我累了。”沈清畴突然道,青袍染灰,可他却毫不在意,高空夜凉,风有些沁入骨髓的寒凉。
“你说的没错,我引你至此,处处破绽,大约是……我不想再灭你傅家一回了。”他所有的仇恨,早在前世便已宣泄一空。自他恢复记忆起,怀念的,反是往日和煦的春风,与温暖的笑容。
这在他处处染血的记忆里,实在太难得。
傅灵佩微微垂下眼睫,倏地又睁开,眼神清亮:“既如此,那便各自珍重。”
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