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净台距离上一次来新人已经有百来多年了。
公羊子还记得那回来的是个冷面剑修, 那浑身的萧索剑气, 稍靠得近了些,便觉得几乎要被刺成个筛子。
作为九重仙界土生土长有着绝对地理优越感的地仙, 他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更别说办出那些个同僚所说的敲些竹杠,得些好处的事来了。
对着这地处偏僻的飞升台子,公羊子一守就守了百年。
以至于当他感觉到白玉净台的震动后,激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 他告诫自己,此回必是要从这下界的小仙身上炸出些油水来才对得起自己百年的孤独。
云气氤氲,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搅动,翻腾起来。
白玉净台之上,莲瓣一片一片地舒展开来, 一片, 两片, 三片……
公羊子咋舌, 一双狭长的眼蓦地睁圆了, 嘀咕道, “这回来之人,可了不得!”
九重仙界四界之崖, 每一崖有三百六十三座飞升台, 每座飞升台,都对应一重地界;寻常资质之人,这莲瓣通常不过是略略舒展, 并不会绽开。
而此回……
公羊子眯着眼细细数了数,九瓣。再数,还是九瓣。
他一时竟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可以神识观之,那九瓣叶片依然舒展着,仿佛张着口子在嘲笑他。
——曾经的人间舜帝如今的神尊飞升之时,也不过九瓣莲而已!九瓣莲在如今的九重仙界,可是个传说。
来人究竟是何人?!
什么敲竹杠榨油水之类的打算,公羊子早就埋到了心底,再不敢想,只恭敬地揖手站到一旁,只等人来了,好好表现,若能留下些印象便最好。
七彩霞光绽放,鸾凤高昂着头颅,长长的火色尾羽滑过天际。
周围近些的地仙、散修闻风而动,纷纷运起各色手段雷霆而来,生怕错过了九瓣莲出的天地异象。
风止,云息。
白色云气停滞了一瞬,一道白色身影如凌霄剑气,一跃而出,落到了公羊子身旁。
如沉弦般的女音响起,“可是接引之人?”
公羊子不敢抬头,只瞥到女修腰间的白玉凤珏,和裙边栩栩如生欲展翅而出的火鸾。“回,回仙子,小的,小的公羊子。”
他只听女仙轻笑了声,“莫紧张,只问你几个问题。”
公羊子这才抿了抿唇,抬起头来。
此时周围已经一片鸦雀无声,那些地仙、散仙们的寒暄议论似乎全都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止住了。
当这皮相之美,到了一定的境界,那么便拥有了力量。
公羊子恍然间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只觉得自己是飘在半空的,连声音都好似飘在云里,“仙,仙子请问。”
傅灵佩头疼地看着周围一群呆若木鸡之人,她就知道会这样。
在云昬界集齐了天凰血脉第三层的材料后,她也曾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再继续升阶;但在丁一研究出掩盖体质的方法和劝服下,她最终还是将自己改造完全了。
天凰血脉的力量,可追溯远古,其力量强大无比,寻常的火球术,由如今的她使来,破坏力简直是十倍上升的。但由此带来的后遗症,便是这张美至臻境的脸了。
五官没变,可却更精致,更昳丽。眉眼间的风情,比那修了天狐媚术的九尾狐还要撩人。平时在外,她要么带着面具,要么运起神变,可在这飞升台上,一切的伪装都被去了——麻烦,也来了。
看着周围一双双熠熠光的眼睛,傅灵佩心情不免起了烦躁,问道,“百年前,可有一位剑修飞升至此?”
公羊子一愣,想起那张冷面阎罗的脸,打了个哆嗦,神智立时清醒了些,“有,有。”
“那他可有留下话来?”
公羊子这才想起些什么来,从袖中取出一物,碧绿碧绿的小哨子,忙慌递了过去,“仙子,此物是那姓楚的剑修留下,言及有事可吹哨,无事不必寻他。”
只听女仙子话里带了点熟稔的笑意,“倒是像师尊的做派。”
公羊子脑袋垂得更低了,想到这女仙子的九瓣叶神迹,十分的旖旎也去了九分,只一分还留在那晃悠晃悠的凤珏上。
傅灵佩看这小地仙的耳朵都赤红一片,便不再问他,只安静地站到一旁,静静的看着白玉净台。
公羊子纳闷地看着这美人仙子不声不响地看着台子,忍不住问道,“仙子,可是等人?”
傅灵佩将从一剑一收,“是等人。”
话还未完,刚刚安静下来的白玉净台再一次云海生波,白气翻腾起来,动静并不比上回小。
“来了。”
公羊子听女仙轻声说了句,语声里的意切,让他心中一荡。再看周围那些地仙们,甚至夹杂着的一些金仙们,碍于飞升台上不来,无法与女仙搭讪,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九瓣,九瓣!”
“天哪,又是九瓣!”
语声隆隆,这回再无人在意傅灵佩的容貌了,众人纷纷看着白玉净台边九片圣洁的莲叶重新舒展,不由起了疑:莫非是这飞升台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是九瓣莲?
可飞升台这万万年来,可都没有问题。
公羊子却一愣,往后退一步,朝腾空而来的了宫装女修敬了一敬,“不知闻葉上仙来此,有失远迎。”
闻葉上仙,是掌管这忝葉区飞升台的仙子,属第八重仙界之人,被派在此已守了千年。
她蹙眉扫了眼一旁的傅灵佩,“九瓣莲开,可是此女所致?”
“正是。”公羊子躬身拂了一拂。
傅灵佩万事不理,只专注地看着白玉净台。
闻葉再看了眼翻滚的飞升窟,十指连掐,怎么也掐算不出这白玉净台的不妥之处,一切都还正常。
莫不是真的来了两个可与神尊媲美的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