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
“菩提伽耶?”宋文渊不确定地说,“恒河?”
康天真没有说出答案,继续问,“那古玩行里朝圣去哪儿呢?”
宋文渊笑起来,看向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地摊,“该不会就是这潘家园吧?”
“聪明,”康天真打了个响指,“潘家园是内地古董最大的聚散地,不光收藏家喜欢来,连洋鬼子也喜欢。”
两人站在一个旧书摊前,地摊上左边摆着成摞的小人书和连环画,右边是一大堆红色收藏,康天真心血来潮买了两个毛//主//席像章,别在自己和宋文渊的胸前,“好不好?”
宋文渊宠溺地由着他,笑道,“很好,反对外来侵略,争取民主与自由,非常有情怀和历史价值。”
“你在看什么?”康天真看向他手里的书,是两册线装本,除了历史的痕迹之外,没有什么蛀虫和破损,“《春秋公羊传注疏》?看样子不是很老。”
“小弟弟这话就不对了,”摊主扯着公鸭嗓叫道,“这可是清朝善本啊,现今这明清善本的价钱可是水涨船高,一年比一年贵咯。”
宋文渊笑道,“这书品相不错,至少有九品,你说它是善本也算勉强吧,但它是清朝点石斋遵阮本重校版,出版时间顶多推到1875年,也就是光绪时期。”
摊主大笑起来,“敢情这是遇到行家了,老弟看着面生,不常来吧,听口音像是南方人?”
“我们哥儿俩是南京的,”宋文渊道,“对古董略知一二,今天是来潘家园朝圣呢。”
“哈哈哈说话真逗,”摊主笑道,“还朝圣,现在这潘家园也不是以前的潘家园了,人是多了,但真东西少了,满眼都是元青花,都是高古玉,而实际上呢,”他挤了挤眼睛,没有说下去。
宋文渊接着道,“而实际上,元青花都是福建人用自家土窑烧的,高古玉都是河南人用化学药品造的。”
摊主哈哈大笑,知道遇到了内行,看着宋文渊手底的古籍,真诚地说,“老弟,既然咱谁也不是棒槌,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书是我在一个废纸收购站找出来的,要不是我慧眼识珠,它早就已经打成纸浆了,现在遇到老弟你,也是它的幸运,你实落点儿,给我一千块,就够啦。”
“一千块?”宋文渊笑道,“老哥你这明显是欺负我了,这书虽然品相还说得过去,但它可不是初刻版,收藏价值就大打折扣了,最多只值一百块。”
摊主不高兴道,“你这一下给我打一折?”
“一折已经是高的了,”宋文渊温和地看着他,“如果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收藏家,能给你五十块就不错了。”
摊主道,“哪有你这样还价的?你看看这品相,蛀虫破损一概没有,保存得多完好啊,八百,八百块你拿走。”
宋文渊道,“一百五吧。”
摊主瞪眼,“然后我降到六百,你喊二百,最后二百五成交?”
“不错,好主意,”宋文渊嘴上说着二百五,手里却数出三张红票塞给他,“把书给我包装起来吧,我看你那儿有个榉木盒子就挺不错。”
摊主抓过榉木盒,拍在摊位上,“再给五十,这个盒子送你。”
“那我不要盒子了,”宋文渊道,“天真,把胸章摘下来吧,我们不买胸章了。”
“嘿!你这人吧!”摊主郁闷地指指他,将盒子推过去,“送你送你,买完的胸章还带退的……”
宋文渊小心翼翼将古籍装进盒子里,包装好,放进背包里,对摊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不厚道!”
两人离开摊位,康天真满脸惊奇,“你竟然只花了三百?”
“三百已经是厚道价了,”宋文渊道,“你没听摊主说吗,这是他在废品收购站捡来的,那可是按斤称的地方,估计还花不到五毛钱。”
“真是暴利啊,”康天真拉着他的手,“我还是觉得你砍价好厉害。”
宋文渊道,“我不算厉害,你可以想象一下假如是你大伯,他能砍到多少?”
康天真想了想,突然笑起来,“他能让摊主把裤子都送他。”
宋文渊大笑,仔细想象古玩行里对孔信的评价,他果真是这样的人。
“哎,这里有个好玩意儿,”康天真拉着他跑到一个竹木杂项的小摊前,摊上的东西很杂,陶瓷、古玉、青铜器、字画,什么都有,康天真修长的手指越过精巧的鸽哨、红通通的核桃、精美的牙雕,果决地拿起一根柱状物。
摊主大赞,“好眼光,全天下最好的宝贝被你一眼就相中了。”
康天真笑嘻嘻道,“全天下最好的宝贝在你摊儿上,”
宋文渊咬牙切齿,“你真的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知道呀,角先生嘛,”康天真附在他的耳边笑道,“小时候我在爸妈的床头柜里发现有一个陶瓷的,他们还挺会玩儿。”
宋文渊扶额,“所以你还要买吗?”
“为什么不买,多有收藏价值呀,”康天真对摊主道,“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三千,这可是和田碧玉做的,籽料,”摊主大声夸赞道,“其他摊儿你根本见不着这样的好物什。”
“因为没什么人会收藏这种东西,”宋文渊拦住康天真不许他付钱,“别冲动,你买这个回去干吗?”
康天真翻白眼,“我自己玩儿不行么?”
宋文渊无语,“这有什么好玩儿的?你有真玩意儿。”
摊主大力推荐,“这话就不对了,有句老话说得好,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你别看它不是真的,但比真的还得趣儿呐,看看这形状,多逼真,这青筋,这冠状沟,至少18厘米……”
“好了好了,别说了,”眼见着他越说越来劲儿,宋文渊二话不说,破天荒不再砍价,扔下三千块钱,硬扯开康天真的挎包,将角先生塞了进去。
康天真摸着挎包的带子,开心地说,“回去我要和我妈交流一下,不知道玉制的和瓷器的哪个更有收藏价值。”
“哪一个都没有,”宋文渊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