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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莫非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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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连晌午饭也没吃,一回来就吵着累,直接上楼休息去了。

下人推门进来时,看她正躺在床上睡着。小心的关上门板走出来,告诉吴姿道:“小姐睡着了。”

吴姿点点头:“看来出去转了一阵子是有些累了,都别吵她了,让她好好睡吧。”

一直到傍晚,厨房快将晚饭做好了。吴姿忽然想起段芳华睡的时间不短了,就吩咐下人:“去楼上将小姐叫起来吧,就说快吃晚饭了,让她起来精神一下。”

听差上楼去,须臾便冲下来大惊小怪道:“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而这一天来没人留意她,只以为在房间里睡着,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吴姿心里“咯噔”一声,慌慌张张的就往楼上去,一把推开段芳华的房门,一眼望到梳妆台的抽屉打开着,里面贵重的首饰都不见了,再去翻她的衣柜,连同两件洋装也被拿走了,还有特别通行证……吴姿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确定她这样是逃走了。

静寂须臾,哀嚎起来:“这个小祖宗……”马上喊人去找,江城的地界上又着实不敢张扬。

段芳华是趁人午睡的时候悄悄从楼上下来的,家里人大都有睡午觉的习惯。那些丫头们自然也想抽那个当空偷一会儿懒,所以那时候花厅自然而然的没有人。她就悄悄的溜了出后,顺着青石板的小路一直从后门出来,叫上辆黄包车头也不回道:“去火车站。”

她亦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便不想再这样勉强自己了。他说的没错,这世上总有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如果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要勉强,这一生如何快活得了?

而他又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说不出哪一时就会有生命危险,这样一想生命是很短暂的,说什么一辈子。

于是收拾东西跑出来了。

按着吴素说的,搭南下的火车,他在哪里开辟战场一定可以打听得到。

素心无论如何没想到战火这么快蔓延到这里来了,睡觉的时候听到炮火连天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跑出来看,天际燃起熊熊烈火般,半面天际被染得通红,这样的暗夜看来格外叫人心惊肉跳。

相亲们已经开始跳窜,周边一旦开辟战场,这里再没有安宁的日子可以过,哪里呆得下去?

素心心烦意乱,没想到安生的日子这样就过到头了。王思敬不过走了几天,她却要带着王修文背井离乡。手忙脚乱的回屋收拾东西,略微值钱的通通装起来,这一走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中苦涩的想,开柜门的手不停的打着颤,抓了几次把手打不开,竟像不听使唤似的。

接着噼里啪啦的掉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淌。只是紧紧的吸着鼻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门终于打开了,她将一封信收到怀里藏好。那是王思敬临走前交给她的,没说内容是什么。只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拆开来看。如若哪一天他回来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修文被吵醒了,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阿宁姑姑,怎么了?”

素心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拿起他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修文,打仗了,我们要连夜离开这里。乖,把衣服穿好。”

王修文一下子便醒来了,就是比一般的孩子成熟懂事。立刻想起什么,拒绝道:“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爸爸。如果我们走了,他回来就找不到我了。”

素心轻轻哽咽,她如何会想不到?只是比起等一个归人,保护好这个孩子才是最紧要的。

揽过他的肩膀:“修文听话,我们只是暂时离开这里,等到战场一结束我们马上回来。到时候爸爸就会来找我们了。否则我们呆在这里会有幸命危险,如何还能见到爸爸?”

王修文被她说动了,任由她将衣服穿到身上去。

就那样连夜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村。

流离颠簸的乱世,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在哪里,可否终老一生。

素心只知道在王思敬回来之前,王修文不能有事。

段芳华跑去哪里了,不得而知。

一时间段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人如何向付家交差?而且婚宴转眼即是,付家将场面搞得很大,现下出了差子,只怕没办法收场。

吴姿急得病倒了,胸闷气短,眼睛阵阵发花。本来极力掩着,不让付家人得到风声。却忘记现在是在江城,这宅子上上下下都是付家的人。段芳华将一失踪,付家就已得到音讯。

段正军知道纸包不住火,痛心疾首道:“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非我们所愿,左右瞒不下去,不如摊开了同付家说。再给我们些时日找一找,或许还有弥补的法子……”

天大地大,短时间内想找一个人并非容易的事。

付译得到消息后大发雷霆,之前付江沅同林君梦订婚,已然出过一次差子。若这次再有什么闪失,不是要人看付家的笑话?!

做为这清州八省的总司令,如何丢得起这样的脸。

不由怨怼许婉婷道:“你不是说那是你极好的朋友,事情稳妥,不会出任何的差子。现在是怎么回事?现在江沅和段芳华的婚事搞得天下人皆知,人却不见了,又叫江沅情何以堪?非要别人议论纷纷你才满意是不是?你说这一回该要如何收场?”

许婉婷也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吴姿一口一个满意,信誓旦旦的跟她应承。而且举家来到江城一心为婚礼的事,诚心也是看在眼里的,哪料到会出这样的差子?

她亦是心急如焚,便道:“容我去问问再说,也只是听那些下人说段芳华不见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都说不清,你也先别发那样大的火气。幸许年轻人呆得闷了,便要出去走一走。她对我们江沅并未表现出不满,这个时候毁婚了倒是不见得。”

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接着叫了车子过去。

段正军见人进来,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夫人,劳烦您跑一趟,真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我想芳华她仅是一时糊涂,并非不想嫁给三少……”

许婉婷在督军府内虽是极力安抚此事,却抑制不住自己胸中的怒火,毕竟不是小事。况且那付江沅之前本就不愿,费了多的周章才同意下来,转首女方又不见了。

板起脸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也不见得芳华不同意啊。”

段正军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哪里敢说段芳华至始就没有同意过,也是家中软磨硬泡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同意下来,这一回却不知又是着了什么道,竟然收拾东西逃走了。

吴姿听人说许婉婷过来了,马上从楼上下来。妆也没顾得上化,面色憔悴,一下子老了几岁的模样。

许婉婷的脸色也不好看,见她那个样子,管束自己的嘴巴没一张口就说抱怨的话。只问她:“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吴姿拉着她坐下,自是先说自己的不是,然后道:“你告诉总司令不要担心,我们正派人去找芳华,一定在订婚宴前找回来。她就是一时糊涂,又怎么可能不想嫁入付府呢。”

许婉婷仍旧放不下心,毕竟日子马上就到了。一再确认:“能找得回么?可知道她去了哪里?若真是搞砸了婚宴,督军府是丢不起这个人的,况且还有江沅,日后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段家人被数落得一句话也不说,事实上他们比谁都焦燥不安。如果因为段芳华订婚宴取消了,段家是一定要给付家一个说法的。况且听闻付江沅那个人性情薄凉,发生了这样的事估计不会轻饶。

这样一想,不禁怕出一身的冷汗来。

吴姿的手冷透了,紧紧拉住许婉婷的道:“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们段家,多在总司令和三少面前美言几句。这回的确是我们段家做事不周全,还望他们可以海涵。等到找到芳华,我定会好好的教训她。”

许婉婷秀眉紧紧皱着:“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吧,否则我在那边也不好说话。”

付江沅伏在桌案上写东西。

张孝全敲了几下门板走进来:“三少,属下听闻段小姐失踪了,段家人正急着四处找寻她的下落。依着属下看,方向就是错的,找上一年也无济于事。”

付江沅修指松松的握着笔,行云流水般写了几个大字,几秒钟后漫条斯理的抬起头来,只轻轻的:“哦?”了声,仿佛听到无关紧要的事。接着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发线蓬松,将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半摭半掩。

张孝全又道:“夫人已经去找过段家人了,只怕真要误了婚期,这一回段家人无论如何没法同我们督军府交代了。”

付江沅直将手里的事情做完,懒洋洋的靠到椅背上,淡淡道:“那个段芳华到底去了哪里?”

张孝全直接道:“据线人报,段小姐直接上了南下的火车。”

付江沅沉吟须臾,没有再说话。

晚饭的时候他从楼上下来,许婉婷见了他,一副察言观色的模样。见他与往日没什么不同,才渐渐放下心来,想着段芳华失踪的事他或许还没有听说。而她之前就已经嘱咐下人,不要拿这些事来烦他。只怕他知道后,便顺理成章有了借口取消两人的婚事。

付江沅气色虽然不是特别好,当晚却吃了不少。接着起身道:“我还有公事,先上去了。”

许婉婷还刻意说了一句:“马上就要结婚了,也别太操劳了。”

付江沅淡淡道:“我知道了妈。”

直等人一走,付译“砰”一声放下筷子,问她:“你不是问过段家了,他们怎么说?”

许婉婷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心里也是没底,这个时候却不能说泄气的话,便道:“他们说会在订婚宴前将人找回来,还说段芳华也并非不愿意两人的婚事。想来是在江城呆得有些闷了,出去透透气便回来了。年轻人行事难免乖张。”

然而事实显然不像他们说的这样简单,段家加派了人手快马加鞭的寻人。督军府这边也出动了侍卫,却不敢大张旗鼓,也仅是秘密寻人。

就在江城挖在三尺也要将人找回来的时候,段芳华已经到了南边的战场。撞进清军的大营里直说要找付东倾。

警卫自然而然的拦下她。

段芳华也不傻,将手中的特别通行证拿了出来,晾出这个充分说明是有些身份的,都是特别派发的。上面有清军总司令的印章。那警卫态度马上变得不同。只听段芳华道:“我是二少的朋友,你说一个叫段芳华的人过来找他,他自然就知晓了。”

侍卫马上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付东倾的贴身秘书走了出来。看到段芳华后一眼认出她来,之前在洛阳城是见过她的。难免有些吃惊:“段小姐不是在江城,怎会跑到这里来了?”

段芳华急急道:“我要见你们二少。”

秘书道:“我们二少在里面开军事会议,要好一会儿才能结束。不然,先请段小姐到休息室内等着吧。”

说着将人请了进来。

让人看茶后,说句“失陪”就先离开了。

段芳华这一路走来有些急,只是拼尽全力的往这里赶,实则许多事情并未多想。她就这样头一热的过来了,可是,来这里做什么呢?千方百计的找到他又要说些什么呢?

她轻轻的咬着唇,觉得自己这样可真是疯了。从小到大从未做过这样疯狂的事,全然不去想那后果,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她的心分明告诉她过来找他,找那个叫做付东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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