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瓜坪镇上滞留的大户本来是各山头留意的目标,但头几天崔四清带着两人来到牛塔沟营寨,崔四清自称是力行社的人,给牛塔沟送一笔大买卖。前天在崔四清留下的俩人安排下,果真截获消炎良药,不比打劫那些大户差。
这事情做得够隐蔽,却不知道怎么搞的,昨天瓜坪镇上就有了传闻,还有鼻子有眼的,就差现场直播。这让杨再斌郁闷不已,心中警觉,吩咐手下注意是那些人盯上这货,放松了对滞留瓜坪商家大户的注意。
房如松很谨慎,凡事仔细琢磨,这天气炎热,早上好赶路些,更想两头黑,一天就赶到县城,凌晨四点不到就开始上路。被西药的事分了心神,等到杨再斌得到音讯,这一来一去,房如松几家早过了盘门,已经到了长塘乡地界,有心翻山抄近路,杨村一带又是个绕不过的坎,只好作罢。
房如松等人没想到终究还是出了事,一竿子逃难之人跟着上路,饥饿难忍之下,进稻田鼓捣。挖泥鳅,踩坏稻田就不去说它,单是稻穗青黄不接,不曾硬化的稻粒,有时只须用力大些就能挤出白色的浆液,那比成熟的稻粒更适合入口,而且有种格外的香甜,即便不能真正充饥,聊胜于无,再喝些水下肚,也能暂时止住饥饿感。
更何况就算大人能忍,小孩沙哑的喊饿声也足以让其父母丢开所有的顾忌与矜持。贫穷出盗贼,恐怕就是基于此吧。
杨村几十人查看了自家的田亩,田亩被糟蹋的人家急怒攻心,亡命追赶。
房如松一行,不论是否因饥饿,体力不支程度或许有别,但走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从瓜坪出来的那几个小时,十来里路,就被杨杨村人追上。
人之所以为人,最基本的底线是同情弱者,离开这点,基本可以断定是穷凶极恶之徒,对景的时候,不出意外,就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局面。
初始追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乱棒横扫,却也不朝小孩身上招呼。逃难之人根本没有反抗的意识,只管逃窜。杨村人也懒得追打,反正前面有的是人,何况看这些人的情形,想从他们身上找回损失也不现实。
翻山抄近路堵截的二十多人,刚下山坳,走上马路,前后见不着人,疑虑是否错过了,不由多想。转了一个山弯,见前面一群人疾奔而来,不作多想,抡起棍棒直冲上前。
对未知的结果,是人总是逃不了恐惧的心理,房紫苒俩姊妹脸色泛白,最初以为遭遇土匪,如果遭遇土匪绑花票,这辈子恐怕就只能是当土匪婆的命。俩人紧紧拽住母亲的手,蜷缩着,瑟瑟发颤。
苏文炳和张才景是本地人,虽然和杨村没什么交集,但在路面上行走的机会多,不想过分得罪杨村人,本想只要不危及自己,见招拆招就行了。但这种场面,那容他俩从容应对?少不得打起精神应对。
前后都有村民,龙景阳等人也弄不清楚有多少人,小孩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弄得对掐双方都心烦意燥。不过也有点好处,毕竟都是正常人,恻隐之心总会有一些,对攻激烈程度在小孩的哭喊声中缓和下来。
房如松陈长贵和胡达寅见局势缓和下来,凑到一起。不一会,另几家家住也参与进来。
把苏文炳和张才景叫来,大致了解了一下杨村的习俗和难民摘取稻穗,弄坏农田的情形,商量下来,平安到家是头等大事,大家破费几个大洋的自觉性都还具备。时下一百斤谷子也就三四个大洋,同行有十来家人,每家一个大洋,几乎可以抵得上一亩上好的良田产出。就几个难民摘取了一些稻穗,十个大洋不至于亏欠稻田被弄坏的人家。
杨村人的目的也不是打人,反正暂时也攻不破对方的阵势,加上恻隐之心发作,打斗的气势弱了下来,不过叫骂声却高涨起来。
房紫苒和姐姐都长成祸国殃民的模样,房夫人也以为遭遇土匪,害怕女儿被土匪看中,让两姊妹蜷缩在车内角落,房紫苒既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也听不懂外面高声叫骂的是什么,猛地展开身子,跳下车来,房夫人没拉住。
“我跟你们上山做压寨夫人,只求你们放过我父母和家人。”
说完这话,房紫苒俏然而立,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本来因为天热而显得微红的脸色更加红得娇艳,配上玲珑凹凸有型的身材,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亵渎的幻觉,倒是把叫骂的声音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