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池院,“小丫鬟”却并没有把食盒送回典膳厨,而是随便藏在了假山后头的枯草里头,自己也寻了一处躲起来。不多时又有一个大丫鬟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轻咳了两声。
“小丫鬟”这才从假山后头出来,接过大丫鬟手里的包裹,低声道:“代我谢过良娣。”便打开包裹,拿出里头的一套衣裳,又躲回假山后头去换了。
这打扮成小丫鬟的正是郭念云,她趁着用饭的时间,悄悄同王良娣派去的那个送饭丫鬟换了衣裳溜出来,这会儿又换上了王良娣身边丫鬟的衣裳,跟着那大丫鬟往东宫的角门那边去了。
李淳既然把她关在了西池院,想必皇城里头的侍卫都打过招呼的,轻易只怕是出不去。不过,角门那里可停着李畅的马车呢,只要跟着这马车出了皇城,也就算是逃出李淳的视线了。
待出了延喜门快到平康坊时,念云寻了个借口下了马车。
逃出了皇城,她长舒一口气。
她丝毫不怀疑,此时李淳是要动宫变直接夺权了。
在这个时刻,什么道义上的支持,什么民心,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武力,只要有足够高的武力值,逼得重臣支持,至于其他的,皆可以暂缓。
照目前的形势看,李淳手里能直接指挥的兵士主要便是东宫的亲卫,不过数百人。整个长安城里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乃是神策军,他曾说可供调遣,便又是极大的助力。
而李谊手里,除了舒王府的亲卫之外,京兆尹李实也是舒王派的人物,因此京兆府的卫队想必也要算在他那边。但最重要的,还是一支原先驻守代州的边军恰好此时进京,约有五万人马,约莫此时已到蒲州。
边军一向是每隔五年就调换一批的,这一批已经在代州待了五年,正是回来的时候。那苦寒之地最是锻炼心性,其中一些中级将领甚至在代州更久,可谓是守将的亲信,有些难对付。
能同神策军相抗衡的自然就只有那批代军了,蒲州距长安不过数百里,此时比的,恐怕就是速度了。
可她现在只身一人,要怎么去阻拦五万大军的行军进度?
她并不打算回公主府去寻郭鏦。她并不以为郭鏦现在能闲到尚能坐下来和她一起想办法,说不定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才是。况且,她这个三哥哥若是知道她独自跑出来,恐怕直接把她再抓回去的可能性更大吧?
正在想着对策的时候,忽然背后有个人笑道:“广陵郡夫人,别来无恙乎?”
声音娇美如乳燕新啼,又莫名地让人觉得带一丝捉摸不定的妩媚,是个女子。念云回头一看,颇有些诧异:“楚儿,你如何在这里?”
来人正是薛楚儿,她却不在城南庄,这个时候怎的独自在平康里附近?
念云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我哥哥不会在这里吧?”
她脸上的情绪却毫无疏漏地落在了薛楚儿的眼里,楚儿微微一笑,却不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上午去东宫寻你,却听见说你身体抱恙,不能见外客。如此看来,是郡王认为你病了?”
念云看着她,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薛楚儿见她没否认,便也不再卖关子,径直道:“这些日子来,皇城之中出了大事是不是?三郎同广陵郡王一样,不希望我参与这些事,我同你一样,是偷跑出来的。”
这薛楚儿也不是个十分安分的,既然跑了出来,平康里是她的大本营,自然该是往这边来。她心里一动,莫说教坊是三教九流,皇城里的消息,恐怕有许多都是最先从这里散出去的。
念云拉过她的手:“楚儿,你是个有心的。你既来寻过我,可是得了些什么消息么?”
薛楚儿点点头,一面拉着她往平康里去:“这几年来,我同楼里的姐妹们一向都有联系,该知道的事情自然都是知道的。那个代军的守将,却是一个熟人。”
“熟人?”念云有些诧异,忽然瞥见薛楚儿脸上有些不自在,顿时明白了,薛楚儿从前是什么身份,平康里的红牌都知,谁人不认得!那守将在代州也不过数年,想必从前在长安时也是薛都知裙下的一个恩客罢。
她也有几分尴尬,于是转口问道:“那守将是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