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立方才还在惊艳于这女子绝世的美貌,闻言如梦初醒,惊得忙从她脸上收回目光。贵妃亲征,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不过,民间传说这位贵妃自做着广陵郡夫人的时候就得了极好的名声,还善骑马射猎,民间有许多传奇小说的蓝本似乎就是她。若说别的妃子替皇上亲征他是不信,不过这位出自郭家的贵妃亲征讨贼,倒也不是说不通。
裴行立忽然变脸,冷笑道:“贵妃娘娘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孤身入狼窝掏狼崽!那神策军的统领,怕是你的家奴吧?若本将军今日命人把你给绑了,以此为要挟,看谁敢反抗!若是李将军有你在手,慢说是神策军,便是那六路兵马,只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念云朗声大笑起来,“本宫竟是看错了人!原以为裴将军才略出众,没想到竟如此愚蠢!”
裴行立阴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念云大模大样地坐下,道:“圣上的本宫的圣上,更是天下人的圣上。本宫是圣上的贵妃,却也是天下万民中的一个。裴将军难道以为,圣上会为本宫一人而舍江山社稷于不顾吗?”
倘若圣上肯为一点儿女私情如此,便也不是今日的圣上。
裴行立虽然明白此事,但他仍不甘心,冷笑道:“陛下虽然未必顾念儿女私情,可他却不能因此而得罪郭家。本将军岂不知贵妃的身份非比寻常,与郭家相互为靠山么!”
念云笑道:“裴将军以为郭家再送一位贵妃入宫有那么困难?”
虽然郭家再没有一个比她更合适的人,但当郭家和陛下都有这个需要的时候,在郭氏的宗族中再选一个女子入宫,倒也不是不可以。
裴行立一时沉吟,又道:“皇上也是人,我就不信,陛下会无一点人伦私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结之妻受敌人**!”
念云笑道:“将军此言差矣。本宫既然敢孤身前来,便不是怕死之辈,岂能叫尔等有机会将本宫活着绑到阵前去?不过,本宫若是活着,便一切都好说。本宫若是有什么差池,恐怕圣上将不惜倾举国之力将镇海夷为平地,让尔等饱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郭氏乃是子仪公的嫡亲孙女,看她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果然有些昔年子仪公的风范。她既然敢替陛下亲征,恐怕还真就有把握和胆识不做那傀儡人质。
倘若这郭贵妃真的在镇海出了什么事,圣上将如何向郭家交待、向升平府交待,又如何向天下万民交待?彼时神策军打起为子仪公的子孙报仇的旗号,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到那个时候,李錡必定尽失民心,慢说是一个小小的镇海,就算是附近几州全都拿下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再度失去。
裴行立想明白了,连忙转了态度,向郭贵妃深深鞠躬长揖道:“下臣适才……是玩笑话,裴某愿听贵妃娘娘调遣。”
念云也不再拿腔作势,伸手扶他起来:“本宫就知道,裴将军是聪明人。如今大军已经快到杭州了,还请将军先把本宫的随从放出来,共同商议破贼!”
裴行立连忙传令下去,又命人去寻了一套家中女眷的新衣裳给念云换上。不多时,七喜等人也被请了过来,裴行立又命人安排了酒席赔罪。
念云在那监牢里可没吃好,腹中正饥饿,想来七喜他们也是一样。于是她便毫不客气地上座了,请裴行立右边坐在了下的位置一道用饭,七喜坐在裴行立对面。
那裴行立陪着他们用了些东西,看他们用得差不多了,才探询着问:“不知招讨使打算如何破贼?”
念云心里自有计较,既然这裴行立答应投靠他们,可不能光凭着一张嘴说说而已,得拿个投名状出来才行。
不待七喜回答,念云便张口道:“本宫希望裴将军先清点自家兵马,反攻奉化城,神策军紧随将军之后,另有六处兵马为将军保驾护航,拿下奉化,活捉李錡!”
若是让裴行立带着镇海军反攻李錡,那么神策军就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几乎可以称得上不费一兵一卒,最好地保存了神策军的实力。
不过,她这话听起来是有点狮子大开口的,本是朝廷率军来征讨李錡,怎么这会就要他裴行立为主力打前锋,神策军反倒只跟在后头保驾护航了?
裴行立也听出她的意思来,有些迟疑,“这……”
贵妃将乌木的箸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道:“看裴将军这意思,莫不是一个小小的奉化城很难攻下么?本宫这可是给了将军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啊!”
七喜微微一笑,向裴行立举了举酒盅,一饮而尽:“将军此时若不拿出点诚意来,到时候陛下问起来,咱家便是想替将军说几句好话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