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很快，浓雾之中，即便临近的时候能看清楚，那也已经距离钗子只有一尺，那么快的速度下，他能收得住脚么？

对了，她不能干站着不动，否则这家伙怕是会起疑心。

想到这儿，风闪灵脚步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后退着，制造依旧在奔跑的声音。

她另一只手在身后摸索着，因为她做不到像方琼华一样听叶声，便只能靠着自己摸索，避免撞树。

而方琼华听着耳畔的声音，如风闪灵所想，只以为她还在逃。

他并没有太多兴趣再陪着她耗时间，只担心顾无欢会追上来，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听着前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抬手就要去抓那人，却没想到，这么一伸手，有什么东西，直直擦过了手掌的边缘，那东西十分尖利，他几乎在一瞬间感到了从手掌上传来的疼痛，忙将手缩了回来。

右手手掌左侧有一道长达一寸的伤口，却不是很深，此刻正流淌着鲜血。

“小表妹，你还真狠。”方琼华的声音里有磨牙的意味，“这幸好只是划破了皮，这要是穿过了我的手，你是想让我疼死么？”

话音落下，他几乎是立刻弯下了身子，身体几乎与地面贴在了一起，朝着前方一个快速的滑铲——

风闪灵伤了方琼华之后便又转过了身继续跑，却没有料到，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从身后蹬了一脚，让她一瞬间根本把握不住平衡，猝不及防往后直接仰倒。

但是她却没有摔着，只因一双手在她身后扶上了她的双肩，而后，有些阴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表妹，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虽然很好说话，但惹急了我，我也是很凶的，你若再想与我耍花招，我就将你打晕带走，你自己选择，是乖乖地和我走，还是让我扛着走，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风闪灵听闻此话，咬了咬牙。

这混账玩意，上辈子是足球高手么，连滑铲都用上了，她防住了上身的袭击，却没想到去防脚下的袭击。

“算你狠。”风闪灵冷笑一声，“我自己能走。”

“那你最好乖乖的，一旦我发现你有异，我可就不客气了哦。”方琼华将唇凑近了她的耳畔这般说了一句，而后低笑一声，抓起了她的胳膊就带着她往迷雾外头走去。

他脚下的速度很快，风闪灵被他抓着胳膊，只觉得跟着他跑都累。

没过多久，方琼华便带着她走出了迷雾，望着眼前一片明朗的景色，他忽然开口道：“其实将你打晕了扛走是最保险的法子，既能避免你耍花招，还能更省时间，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是让你清醒么？因为这一路回去太无聊了，我需要有个人陪我聊聊天。”

“谁想和你聊天。”风闪灵呵呵一笑，“我有权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啊？那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说话，那还保持清醒做什么。干脆我打晕你吧……”

“方琼华！”风闪灵低叱，“你有完没完，你这么帮着荆楚煜卖命，你图什么？”

“我抓你和他可没什么关系。”方琼华悠然道，“我不是说了么，我与五公主交情好，那既然交情好，她这么小的要求我自然该满足一下喽。”

“你还敢说你不是喜欢她？明知道不是无欢的对手你还撞上来，倘若不是阴差阳错的将要炸你们的迷雾弹炸到了自己这里，你以为你能这么简单抓到我？”

“你也说了是阴差阳错，既然都已经阴差阳错了，你还抱怨个什么劲，听天由命吧……不对，我不能说的这么悲观，小表妹，我明确告诉你，抓你回去，肯定不是让你受苦的，这你大可放心好了。至于你说我喜欢五公主，没有的事儿。说实话，至今我还不知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男人女人，我都玩过，但却从未有人让我心动过，唉。”

“……”风闪灵有一瞬的怔然。

男人女人，他都玩过……他说的‘玩’，指的应该是交往过吧？

毕竟在云若国帝都男扮女装了那么多年都没让人看出来，想来真的是没和人亲密接触过，不过……他本质是个男子，他与女子，会不会有过零距离接触？

这很难说。

“情场高手，你能否回答我一个疑惑。”风闪灵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自己知道么？”

“不知道。”方琼华回复的很快，“我若是知道，也不至于烦恼了。”

风闪灵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真的，还是逗她玩的。

“小表妹，问你个事儿。”方琼华转过头朝她笑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脑子里有事没事就想他，与他亲近的时候不会排斥，与其他人亲近会排斥，尤其长时间不见面，他的影子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这就是喜欢吧，还有很多，说不上来。”风闪灵将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顿了顿道，“若你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多半就是喜欢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听起来似乎很简单。”

“那也只是听起来简单而已。”

接下里的一段时间，方琼华似乎是陷入了思索之中，总算没再烦着她要与他聊天。

然而走着走着，风闪灵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无欢的那什么五彩霹雳弹，不是据说威力十分大，且发挥的效果十分变态么？但他们方才在迷雾里呆了那么久，怎么似乎没什么事儿？

只是纯粹挡住了路，迷住了眼，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作用了。

那他当初在悬崖边将效果说的那么天花乱坠，说的和真的似的，唬住了不少人。

究竟是他胡说八道呢，还是此霹雳弹非彼霹雳弹？也许长得差不多，但作用不一样。有些药丸就是如此。

“方琼华，问你个事儿。”风闪灵朝着身前的人道，“之前我向你投掷霹雳弹的时候，你似乎惊了一下，像是接了什么烫手山芋，急忙往我这里扔，莫非你知道它本来的作用？”

“这个不是霹雳弹，顶多是一个迷雾弹，虽说与五彩霹雳弹长得类似，但仔细回想起来，五彩霹雳弹，五个色彩颜色分布很不均匀，今天这五彩烟雾弹，五种颜色分布均匀，这玩意应该不是出自师父之手。”

“师父？”风闪灵听闻这两字，惊了一惊。

方琼华口中的师父——

“哎哟说漏嘴了，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也是鬼医座下弟子之一，顾无欢算起来，是我的师弟。”方琼华慢悠悠道，“他是关门弟子，我比他早入门，算起来我辈分比他大，下次见到他，我是不是该告诉他这个事儿？不过他这个家伙太没大没小，明明是师门里最小的一个，却一点儿自觉也没有，师父常说，他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今日我将你从他身边掳走，且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风闪灵：“……”

这厮还成了顾无欢的师兄？这个事儿让她一时间有些不太能接受。

既然是同门，那么难道他们在师门里的时候，从未见过么？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与顾无欢，在离开师门前，当真没见过，或者说，师父那糟老头，总是将弟子分开来教习，他门下的弟子，许多都从未互相见过面，以致于离开师门之后，在外头碰上也不认得，甚至打个你死我活也有可能。”

“就好比你和顾无欢，同门师兄弟，你还与他对着干？”风闪灵嗤笑一声，“你师父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感想。”

“那老头才不会管徒弟之间的破事呢，他的徒弟学成本事后被他全遣散出去，一个都没留在身边，可见他多么喜欢过一个人的日子。我们离开之后，他就与我们断了联络。我们在外有什么事儿，他不会知道，也懒得管。”

风闪灵在心里吐槽了这所谓的鬼医几句，随后又问，“那五彩霹雳弹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玩意我见过，但没有机会试用，所以么，我也说不上来，怎么你也听说过么？”

“何止听说，我也见过，但……我见过的应当也是假的。”风闪灵回想起顾无欢当初在悬崖吓唬黑衣人用的五彩弹，也是五色分布均匀，也许——只是他自制的迷雾弹？

她知道他有强迫症……所以制作的时候，连调色都要那么均匀么。

“无欢当初介绍霹雳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此物一旦炸开，内含的药粉则会以炸开的地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当初在猪圈中试验，所导致的结果便是众猪发疯发昏发情，一派混乱的迹象，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在非礼谁，猪是如此，人多半也不例外……”

“哈哈哈——”风闪灵的话还未说完，方琼华便没忍住大笑出声，风闪灵只见他笑的双肩都在颤，“哪有这样的作用，这摆明是忽悠人的，你竟然也能信，据我所知霹雳弹是毒雾弹，你这说法，听着像媚药弹。”

“这哪里是我说的，这是顾无欢当初拿来唬人用的。”风闪灵斜睨了一眼方琼华，“你笑够了么？”

“没够。”又笑了几声之后，方琼华才渐渐缓气了，“想不到这顾无欢还挺有意思，难怪你对他念念不忘。”

风闪灵对他的逻辑甚是无语，只冷嗤一声，懒得再接她的话。

然而她不接话，方琼华却还是要找她说话的，“小表妹，咱们来商议一个事儿如何？你想不想我放了你？”

风闪灵原本只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听着方琼华此话，瞬间便有了精神，“你想与我商议什么？”

她有预感，方琼华提出的要求，应该不会简单。

费劲把她抓到了，总不能轻易就放走的。

而接下来也果真如她所料，方琼华提出来的竟是——

“让顾无欢来交换你，如何？”

“让他来交换我？”风闪灵微微一怔，随后眯了眯眼眸，“理由呢？”

荆楚煜和荆楚瑶应当是不会想要捉顾无欢的吧？

尤其是荆楚煜，荆楚煜虽痛恨顾无欢，但应该不会为了报复顾无欢而损失了她。

难道——是荆楚瑶看中了顾无欢，想要纳成新宠？

这个可能有，毕竟荆楚瑶的做派就是见到个美男看上了就想收进后宫，之前她也看上了柳奚尘来着。

才这么想着，方琼华的声音传入了耳膜，“其实，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觉得，男女之间的爱恋，只不过是为了绵延后代……”

风闪灵乍一听这话，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所以方琼华想要表达的意思是——

“男子与男子，或者女子与女子之间，若是能衍生感情，这才是真爱吧。”方琼华也不知从哪儿摘了一颗李子，一边啃一边道，“这样的爱恋，是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利益的，你觉得呢？”

风闪灵风中凌乱。只觉得千万只草泥马自头顶呼啸而过。

“方琼华……”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惊异的看他，“你该不会是穿来的吧？”

“什么？”方琼华似乎没理解她的意思。

“原来你不是。”风闪灵一拍脑门，“可你的思想比我还腐，你让我惊呆了。”

男女之情只是为了繁衍后代，玻璃和百合才是真爱，这他大爷的他是怎么悟出来的？

“所以你现在应该能明白我让顾无欢来交换你的理由。”方琼华啃了一口李子，吭哧吭哧，“我对女人没兴趣，我想知道我对男人能不能有兴趣。”

噗嗤——

风闪灵几乎以为自己要幻听。

弄了半天，打顾无欢主意的不是荆楚瑶，而是面前这死腐男？

一匹来自古代的*狼。

她好不容易消化了方琼华的话，定了定心神，不死心的道：“大表哥，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方琼华眨了眨眼，“小表妹，你不是问我，为何我要男扮女装么？我的回答是，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喜欢上一个同性，你信么？”

“可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么？”风闪灵低吼出声，“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人类一样么？为何一定要搞特殊化？显得你自己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