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想起那些过往,如同就在她眼前。
那时候她虽然是个瞎子,却觉得顾大太太比她更加可怜,用一己之力护着她这个残缺的孩子。
于是她尽量不去忤逆顾大太太的意思,她想要将快乐带给顾大太太,修补顾大太太那颗被世事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这是她前世倾尽全力做的事。
最后不过是换来一个冷酷的结果。
所以这一生,她将永远不会回头。
做过一遍的事,再做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既然如此,虽然是母女,也不必再强求。
这显然让顾大太太出乎意料。
平日里信手拈来的事,今天却忽然没有了用,顾琅华板着脸,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顾大太太忽然慌张起来,她这十年来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害怕的情绪。
顾大太太攥起了手,仔仔细细地看着琅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试过了?不会再做第二遍,你试过什么了?”
顾大太太自然不会知道那些事。
琅华道:“父亲去世的早,祖母是怎么待你的?家里上上下下都随着你的意思,每次你提到父亲,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触到你的伤心事,如果你真的看重这个家,看重骨肉亲情,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顾大太太听到这话,豁然笑起来,仿佛是想到了很遥远的往事,“你终究是向着你祖母,从来没替我来想想,你的痘疮好转,我没有告诉老太太,只是为了带着你离开这里,去杭州养病罢了,那里有我的母家,你的舅舅,将来你嫁给陆家,我们娘俩也算有了依靠,谁知道王家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买通了那个恶仆……”
琅华看着顾大太太,“这么说,你并没有做其他事?”
顾大太太满面颓色,“我是你母亲,还能害你不成?”
“这里有什么?自你祖父开始就守着这片田地,结果得来了什么?如今有了战事,我们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祖母是疼你,可是她的病越来越重,万一有个闪失,你三婶掌家,我们会落得什么下场?你早晚都是要嫁到陆家的,跟着陆家去杭州有什么不好?”
“我会让采回帮忙送消息,也是为了想要见你父亲,”顾大太太眼泪掉在手背上,“只有你父亲才是我们娘俩的依靠。”
琅华听着顾大太太这些有条不紊的辩解忽然不耐烦起来,“说到底你想的都是为了你自己,并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琅华忽然厌弃地道:“与其这样,不如你大归吧,反正父亲已经死了,你也不想留在这个家里,你娘家还有舅舅、舅母,一样会接纳你,不要再用我和父亲做借口,为自己谋划将来。”
顾大太太愣在那里,顾琅华从进来到现在居然连母亲也没喊她一声。
这样的绝情,还真是顾琅华的本色。
有哪个孩子能够开口休掉自己的母亲。
顾大太太忽然气的胸口疼起来。
这个孽障。
她重活一世,最终就得来这样的结果?让顾琅华来开口休她回娘家。
这可是她的地方,顾家是八抬大轿将她抬进门的,顾琅华算是什么?居然站在这里向她号施令。
顾大太太的目光忽然冷如寒冰,“这个家由不得你来做主。”
“祖母还活着,”顾琅华道,“我虽然年纪尚小,祖母却将整个家业交到我的手上。”
顾大太太额头上的青筋忽然跳起来。
顾琅华居然敢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