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们一样,也是囚徒。”韩孺子看不破望气者到底有什么阴谋,可是能看出步蘅如和皇太妃都不将东海王当回事。
哪怕只是有一点儿机会成为皇帝,也会有无数人扑过来奉承,韩孺子对此深有体会,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他看得更清楚了。
东海王愣了一下,随后大笑数声,歪着身子对门口的步蘅如说:“大楚皇帝是傀儡,就以为所有人都是傀儡,别怪他,他从小生活在母亲身边,连师傅都没有。”
步蘅如微笑着点头,仍然没有遵守东海王的命令前往勤政殿。
东海王的笑声变得有些尴尬,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有强迫对方服从,而是在椅子上越缩越小。
太后多看了韩孺子两眼,似乎很意外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然后看向步蘅如,“想不到我堂堂大楚,居然败在几名望气者手中。”
步蘅如依然只是微笑,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想说。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只剩下唯一宫女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太后轻轻挥手,“出去。”
宫女扑通跪下了,不是感激,而是惊吓过度,勉强吐出一声“是”,挣扎着站起来,向门口跑去,却过不了四名太监的关。
步蘅如盯着宫女看了一会,才侧身让开房门,宫女扶门而出。
东海王再次看向步蘅如,“你说过,我有天子气,还说我若是当不上皇帝,天子气上不达天,就会引天下大乱。”
步蘅如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说过样的话。
“我师傅罗焕章很快就会进宫,他、他会保护我,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步蘅如笑出声,仍然没有开口。
东海王终于被激怒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大步走到步蘅如面前,厉声道:“你不过是一名江湖术士,没有崔家,你大概还沦落于穷街陋巷,连件体面的长袍都穿不起。”
“崔家对我的确恩重如山。”步蘅如笑道,习惯性地抬手去摸颔下的胡须,扑了个空才想起自己伪装成太监,将胡子刮干净了,“不过我也报答崔家了,不仅帮崔家从江湖上找来许多奇人异士,还给崔家出了不少主意。”
“那些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东海王愤怒地说,举起拳头,却没有打下去,对方也不怕。
“就算是你想出来的吧,这不重要。”步蘅如懒洋洋地说。
望气者的态度令东海王越恼怒,“我要出去,我要去找师傅。”
步蘅如没有让开,“他很快就会到,而且你忘了吗?当初就是罗焕章将我介绍给太傅的。”
东海王上前一步,还想硬闯,另外三名太监不客气地亮出短刀,他连退几步之后停下,“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罗师不会骗我,不会骗崔家……”
步蘅如微笑不语。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罗焕章来了,挺身而入,向太后和皇帝先后行礼,虽然没有下跪,礼数倒还周到,对东海王,他只是点下头。
“罗师、罗焕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海王气急败坏,刚刚过去的半个时辰,比他在皇宫里忍辱负重的几个月还有难熬,“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东海王先是指着步蘅如,突然又转向韩孺子,“他说我也是囚徒!”
罗焕章再次向皇帝行礼,“陛下聪慧,可惜生不逢时。”
韩孺子没吱声,他一直坐在窗下的一张圆凳上,抱着旁观的态度看待这一切,心情反而不紧张了,只是偶尔看一眼母亲,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留在太后身边。
“他不聪明!他在胡说八道,罗师,告诉我,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罗焕章叹了口气,“你的事情待会再谈,先让我跟太后说几句话。”
东海王听出了不祥之兆,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嘴里嘀嘀咕咕,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没人关心。
罗焕章看着太后,说:“大臣们拒绝皇太妃听政,将她拦在了勤政殿外面。”
此言一出,东海王停止嘀咕,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太后。
“嗯。”太后也学会了问而不答。
一直保持微笑的步蘅如却变了脸色,“大臣们为何拦阻皇太妃?是太后的懿旨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