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极少直接参与朝廷事务,冷眼旁观,看得却更准。
赵若素想了一会,“我与朝廷久已没有往来,只能凭空猜测,陛下要听吗?”
“召你来,就是要听你的‘凭空猜测’。”
“当年申明志致仕,进行得非常顺利,南直劲插手其中,这个我是知道的。我猜申明志之所以自愿交出相印,想必是从南直劲那里得到过承诺。”
“给申家一个状元?”
“申大形可有状元之才?”
韩孺子寻思一会才道:“有。”
“那就是了,南直劲不会随便许诺,必是了解其为人之后,才许以状元。”
“既有此才,何必求托?”韩孺子问完之后笑着摆下手,表示不必回答。
有状元之才的人不只一位,谁当状元都有可能,而且申明志要的大概也不只是状元,而是要让儿子进入朝廷之后能够一路顺风。
“南直劲曾想一人承担所有罪过,也是为了给孙子要一份前程?”
“还是那句话,南冠美若无状元之才,南直劲绝不会强人所难。陛下觉得群臣各有支持,或许不是还债,而是拉拢,有因此大家隐约都能猜到,这两人以后必定飞黄腾达。”
韩孺子觉得赵若素说得有道理,“那就怪了,申明志从南直劲那里得到承诺,如今两人的子孙却同台竞技,必有一人失败,幕后人是怎么策划的?”
“或许这恰恰说明没有所谓的幕后人,两子各凭实力参考,只是相关传言比较多,使得朝中大臣参与进来。”
韩孺子笑了一声,“如此说来,朕不必调查,更不必干涉?”
“我只是给出一点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一切仍由陛下定夺。”
韩孺子大笑,“不愧是赵若素。城外的景致可好?”
“极佳,可是百姓无心观赏,母子洒泪相别,令人伤感。”
韩孺子脸色一沉,“你刚说过一切由朕定夺,不必再劝,朕心意已决。”
“是,陛下。”赵若素没再说下去。
韩孺子却要辩解几句,“神鬼大单于的势力虽然一直在衰落,但他还活着,此仇不报,大楚何以立威?还有塞北匈奴,一直三心二意,常派小股骑兵侵边,必须加以严惩。大楚如今已经缓过来了,先破匈奴,再灭神鬼,从此一劳永逸。”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我记得陛下的初心并非如此。”
刚刚当上真皇帝的时候,韩孺子尽量避免开战,以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
“此一时彼一时,大楚既有余力,就不能再让外敌看轻。”
“陛下说得对。”赵若素显出几份唯唯诺诺。
“很晚了,你还是快些回家吧。”韩孺子意兴阑珊,出逐客令。
赵若素走后,韩孺子独自坐了一些,相信远征势在必行,朝廷准备得非常充分,西方诸国也都在翘以待,以此为名,半路上突袭匈奴,两大强敌将能一块解决。
“只需几个月。”韩孺子喃喃道,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自己之前写下的三个名字,申大形、南冠美,还有一个罗世浮。
杨奉的儿子也参加了今年的大考,文章极佳,是韩孺子心目中的状元,却不得大臣的喜爱,试官将他列为二甲进士。
韩孺子将纸点燃烧掉,随后下楼回转内宫。
慈宁太后不喜欢太多的规矩,皇帝三日一请即可,韩孺子今晚不用去请安,径去皇后的秋信宫安歇。
淑妃邓芸正在秋信宫里等皇帝,她要告一状,“陛下得管管北皇子,他今天又将几个弟弟给打了。”
韩孺子忍不住想笑,勉强忍住,正色道:“朕会管教他。”
“真的管教,不是随便说几句,他已经不小了,该学些宫里的规矩。”
“当然,朕正准备给他选一位严厉的师傅。”
邓芸无话可说,向皇帝、皇后请安,告辞离去。
“他人呢?”韩孺子问。
“在另一间屋里,躲着不肯出来。”崔小君含笑道。
韩孺子穿过客厅,推门进入另一间屋,屋子里很黑,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床边。
“你又打架了?”韩孺子严厉地问。
小孩子却不怕,生硬地问:“母亲为什么要将我送来?她自己都不喜欢皇宫,却让我困在这里。”
韩孺子走到床前,在儿子身边坐下,现有些事情比选择状元和大军远征还要困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