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个消息,则便是他要带着小皇帝出巡,去晋城打猎。
这消息比前一个更劲爆!
晋城乃是铁都,鎏玥重镇,一直都在摄政王的掌控之下。他要去,很正常。但带着小皇帝去,可就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当然也有心思机敏的,猜到这是摄政王怕自己离开了京城,保皇党就给他捣乱。擒贼先擒王,索性把小皇帝也带走。叫保皇党群龙无首,就是想闹腾也闹腾不出什么花样。
挟天子以令诸侯!大家都懂得!
然而文武百官们的震动远不如小皇帝末璃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内心的震动!
什么?这臭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要带着自己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
妈蛋!在皇宫里他就敢那样对她。这要是到了外面,她还不被他拆骨入腹,吃干抹净啊!
京城里有长生观,有保皇党,她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出了京城,还有谁能救她?
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就这么等不急?
非得要把她逼入绝境?
真要吃,现在就来啊!难道她还真能抵抗的住?
吃完了,再给她一刀!
索性让她一次死个透,也好过这样钝刀子磨肉,受尽折磨!
末璃气得要晕,然而纯属冤枉展万钧。
摄政王是真没有这个心思!相反,他这样做除了正事之外,就是存了带她出去散散心的讨好意思。
可这种心思,又不能当面跟她讲。
讲也没用,现在他说什么,小皇帝估计都不会信。
信任这东西就是这么脆弱,建起来难,毁掉却很容易。
他也是后悔不已。
好在末璃虽然气得发昏,但总算理智尚存,并没有在朝堂上跳起来发飙,跟他对着干。
她也是没这个胆!纯属绝望心灰。
她气得心疼胸闷,回到清心殿倒在罗汉床上挺尸,脑子里把这件事过了一遍。
一回味,慢慢就觉出味来。
摄政王不要脸,但还不至于为了脐下三寸就如此大费周章。他若真是要强迫她,只要把清心殿的门一关,她又能如何?
末璃并不以为自己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让男人见了非得要死要活。
何况,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男孩子。
不管摄政王是吃错了什么药,做出那样的荒唐事。但带她去晋城,绝不可能是为了荒唐。
他不是色中饿鬼,而是人中龙凤。
想通了一个关窍,她长吁一口气,感觉心里的压力轻了许多。
但随即还是愁!
须知对方是个能人,能者多劳。保不齐他办正事之余,还有闲情逸致摆弄摆弄自己。那到时候,她怎么办?
她就严防死守到底?
且不说守不守得住,就说守住了,她又能有什么好?
把掌握着自己生死的人彻底得罪,就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可以不要好处,横竖不过*丢命。就算摄政王是色中饿鬼,依着他的身份地位,只怕也不会太为难她。
可是失去了他的依仗,她想要逃出生天的可能……
几乎就是不可能!
祁进是靠不住的,保皇党也一样。因为他们都希望她当皇帝。
所以,展万钧的好……她还不能不要。
可他的好如今变了味,她又该如何处置?
对方是权倾天下,看尽世间繁华的权臣,而她只是深宫里一个微不足道无权无势的小白皇帝。
她又如何能在这条枭龙的手底下既保全自己,又讨得便宜?
太难了!这实在是太难!
末璃躺在罗汉床上,辗转反侧,愁得头发都要掉光。
这天下,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尤其是展万钧这样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缺的男人。
不管他存了什么心思,终归这心思能令他对她好。而只要这份好感尚存,她也终归能从他手里讨到一些好处。
可是,他不会白白对她好。
所以,如果她要从他手里要好处,就必须有所付出。
皱眉,闭眼,末璃一把抓住自己的领口,用力呼吸。
她,必须有所,付出!
他想要的是什么,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给不给,就要看她的意思。
她不能不给,可也不能都给。
不给,就会恼了他,从此再不对她好。
可都给了……她就全盘皆输,一点余地都没有。
所以,这个关键就在于,给多少,如何给。
她总得给他好处,去换他的好处。可又不能叫他轻易的得到,也不能叫他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她和他的相处,往后就是一场你来我往,此消彼长的过招。
她既不能太硬,又不能太软。
硬了,他会提防她。软了,他会欺负她。
好难!她只是想当一个普通人,想过普通的生活。
为什么要陷入这样的尔虞我诈?
末璃翻身,捂着心口,把脸埋进枕头里,默默的流泪。
她连恋爱都没谈过,此时此刻却要想着去和一个千帆过尽的男人较量。
她能赢吗?她有什么资本去赢?
简直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可能!
可是她若不去争,不去夺,不去斗,就真什么都输了。
不能不争,不得不争!
吃过午饭,末璃就派人去御正殿传话,诏请摄政王到清心殿一趟,她有要事和他商谈。
她是再不敢夜里见他,宁可选中午,太阳足,正气旺。希望能镇住摄政王心里的邪气!
听说小皇帝请自己过去,叫展万钧心头一喜。
七天避而不见,见面了又当众甩脸,可见小萝卜头心里对他还是有气。然而此刻她请人叫他过去,却又是个谈和的姿态。
能和总还是和的好,他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何况那事终归是他有错在先,这小孩子该哄还是得哄。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公事,喜滋滋的赶过去。
小皇帝正在喝药,温太医开的补药。这七日她神思过度,寝食难安,所以温子言开了安神的补药给她喝。
药喝了一半就被她搁在金盘里,丝丝缕缕的热气袅袅而上,整个清心殿里都弥漫着一股淡而苦涩的药香。
展万钧一进门就闻到这药味,心里不由一疼。
又吃上药了,这小破身子,真是让人愁死了。
皱着眉,捧着一颗柔肠寸断的心,他迈步入内。
清心殿里的奴婢都不在,只有小皇帝一人歪靠在罗汉床上,神色懒倦,无精打采。
他心里就更疼了。
“陛下!”上前一步,他柔声道。
末璃抬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伸手指了指旁边摆着的椅子。
“爱卿你来了,请坐。”
展万钧原本想上前好好看看她,但对方如此说了,也只好安奈心中的怜惜,到旁边落座。
察觉到她还是懒洋洋冷冰冰对自己,他便难得的收敛了霸气,装起纯良来。
“陛下要保重圣体。叫微臣来,是有何事?”他还是习惯有事说事,少客套。
末璃也不和他打太极,直起身,看着他道。
“是为了去晋城的事。我年纪小,又没什么武艺傍身,怕出远门……”
没等她说完,展万钧就迫不及待插嘴。
“陛下不必多虑,微臣自会保护陛下周全。”
末璃气的翻一个白眼,没好气道。
“爱卿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爱卿公事繁忙,总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保护。何况,爱卿乃是国之栋梁,又非我一人近身护卫。保护我的安全这种事,还是让别人来做就行了。我心里有个人选,跟爱卿你说一声。”
“谁?”
“赖沧澜!”
这名字一出,展万钧就气不打从一处来。
好啊,又是赖沧澜!他怎么就忘了她的心思!她的心思,全在赖沧澜这小子身上呢。
哦,他保护她,她不要。她要赖沧澜!
做梦!
“不行!”他一口回绝。
“为什么?”末璃也气了,蹭就跳起来。
展万钧把下巴一挑,瞪着她道。
“赖小将军要护卫皇宫,走不开。”
放屁!末璃在肚皮里破口大骂。他就是没安好心!赖沧澜不是他的人,他信不过,所以就不许她带。
“如果朕一定要赖小将军护卫?爱卿当如何?”末璃瞪眼问道。
这话让展万钧大吃一惊。
好啊,为了赖沧澜,她都敢吼他!瞧瞧这话,朕,她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展万钧冷哼一声,不怒反笑。
“我能如何?但不知陛下又当如何?”
末璃气结。
她能如何?她一点也不能如何!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再和对方硬碰硬。老不要脸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软一点,软一点。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疲倦道。
“那爱卿又准备让何人护我?”
小皇帝一软,展万钧也就软,想了想便答。
“御林军统帅唐宁,也是一身好武艺,而且对陛下忠心耿耿。”
胡扯!放屁!末璃翻白眼。别以为她不知道,唐宁就是他的人。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行!”她也一口回绝。
展万钧气结,又瞪眼。
末璃强迫自己不要跟着老不要脸的正面冲突,软一点,再软一点。
她背过身去,尽量把语气放软。
“谁不知道唐宁是你的人,爱卿也别太不把人言当回事。你是百无禁忌,可我……受不起。爱卿你就不能为我想想!”
对方突然抛出这样的话,叫展万钧一时无言。
他无言,末璃就乘胜而追。
“一人退一步,让末暧来伺候我吧。他不过一个孩子,碍不着你。”
没想到小皇帝提溜出博山郡公,展万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末暧是渔阳王的儿子,就算是保皇党。虽然贵为博山郡公,但那只是个封号,并无实权。正如小皇帝所说,就是个孩子,碍不着他什么。
可博山郡公也是个清俊秀气的少年,这就让他多少有些吃味。
但他和小皇帝是堂兄弟,小萝卜头这么要脸,只怕也不会对兄弟下手。
罢了,再拧巴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就随了她的心意吧。
反正,她就是不放心他呗。
“好吧,既然陛下心里有了主意,臣遵旨就是。”他这就算是松口了。
末璃长吁一口气。
她也是随便瞎抓,就把末暧拉出来。末暧这人靠不靠得住,可信不可信,她是一无所知。但对方也姓末,终归不会向着老不要脸。这就够了!
既然对方从了,她也少不得要再软一软。
那话怎么说来着,打一个巴掌,给个枣。
轮到她给摄政王甜枣了。
于是末璃扭转头,对展万钧勉勉强强一笑。
“我也不是和你对着干,只是……”
她没再说下去,有些话,含含糊糊比明明白白要好。正如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是含含糊糊最好。
小皇帝服软,展万钧也打蛇随棍上。
“微臣知道陛下的苦衷,陛下不必多虑。陛下保重圣体,还是快些吃药吧。”
说着,就举起金盘里的玉杯,递过去。
又是这招,末璃不免想起那晚的事,心里就老不痛快。可这杯子里是药,她也没法发火,只好悻悻然接过,凑到唇边一仰头,喝下。
苦,苦不堪言。
药苦,她喝得急,一时就岔了气,放下玉杯,就捂着嘴咳嗽起来。
展万钧这下坐不住,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为她拍背。
末璃只顾着咳,也顾不上和对方拉开距离。等她咳得眼泪都出来,喘着粗气回头看……
展万钧便看到她泪眼汪汪,桃花满面,喘气不止的模样。
病西施!
这一回,没有什么香露香薰,他就嗅了一鼻子的药香,人也跟着了火似得。
眼一眯,心一动,他伸手把末璃拽进怀里一把抱住,低头就吻上她的双唇。
末璃是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不按牌理出牌,大白天也能乱来。顿时惊得想叫,然而一张嘴,就被对方长驱直入,一口叼住。
藏了二十三年的真正初吻,这一下全没了。
她是连和人碰嘴唇的经验都没有,这回直接来一个法式深吻,那震撼,别提了。
展万钧从她这儿尝了一嘴的苦药味,又苦又涩。然而他还是一尝再尝,越尝越觉得有味。
小,软,香,先苦,后甜。
愣了十来秒,末璃才想到自己可以咬。
但心才动,就被对方察觉,伸手一把扼住她的下巴。
展万钧动情,手底下就有点不知轻重,好这一握一捏,差点没把她的下巴给卸了。
而她下巴一疼,自然再也无法作怪。门户大开,对方的舌头都快要伸进她喉咙里去。
呕!简直令人快要作呕!
在心里面他早已经把怀里的小人拆成碎片,但理智上,展万钧明白自己这回不能再冒失。便是这个吻,也已经唐突了。
喘着粗气,他硬生生的熬下腹中的灼痛,缓缓放开末璃。
没想到还能从对方手底下逃出,末璃都有点不敢相信。等真被放开了,她想自己这一回可不能再做软骨头。
所以她鼓起勇气,卯足了力气,扬手就照着摄政王脸上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警醒四座!
别看这清心殿此刻仿佛除了他们两,一个人都没有。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阴影里,到处都藏着眼睛和耳朵。
此刻众人听了这一声脆响,个个都蹿一下,心砰砰直跳。
打起来了!这闹得!
然而脆响之后,却是悄无声息。
末璃扶着枕头喘气,背过身去不看展万钧。
展万钧感受着脸颊上*辣的疼,舔了舔嘴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挨这一巴掌,是他活该。但这一吻,他也不后悔。
有些事,他可以不说,但必须让小家伙打从心底里明白。
他要她,她跑不了!
末璃等了一会,见对方没发火,咚咚直跳的心就渐渐落了地。
她也是托大了,但不得不试。
男女之间的过招,就是你来我往,总是让对手占上风,这游戏就玩不下去。她就算再弱,也必须想办法压一压他的风头。否则,将来只能任由索取,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她不由慢慢直起身,转身站起。
展万钧微微仰头,看着她。
末璃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缓缓伸出手。
展万钧以为她还要打,便一挑眉,凑上脸去。罢了,让她一次打够,出气。
然后她却是轻轻抚上他的脸,在那一巴掌上摸了摸。
“疼吗?”她哑着嗓子问。
他一愣,心不由自主的怦怦直跳起来。
“不疼。陛下打人,不疼。便是疼,也是微臣活该。”微微一笑,他道。
油嘴滑舌!末璃在心里冷哼。
“你……不要太过分!”她说。
展万钧挑眉。
“我,毕竟是皇帝。”她从不想当皇帝,但此时此刻这个身份却是她唯一的依仗了。
皇帝?展万钧眼里升起戏谑。
她不是说,自己不想当皇帝的么。
怎么?反悔了?
看到他眼里的戏谑,末璃微微皱眉,随即猛然低头,挨近他,面对面。
“我是君,你是臣。臣子怎么能以下犯上?要亲,也该是我亲你才对。”
说罢,她便闭上眼,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似得轻轻一吻。
这一吻,那么轻,搅乱一池春水之后,就翩然离去。
展万钧伸手,想要抓住这搅乱人心的小东西。
然而末璃一把摁住他的手。
“爱卿,不要逼人太甚。”
他就停住了,仰着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目光,太热,太重,太富有攻击性。末璃立刻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撒开手转身捂脸,跌坐在罗汉床上。
这害羞的举动却大大的取悦了摄政王的心,叫人满心爱怜。
这折磨人心的小东西!
摄政王摸了摸脸颊,又抚了抚嘴唇,心里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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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其实……还是一点不悔改的!哼哼哼!
感谢以下美人给本座送了鲜花!(统计至26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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