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进扭头看着黑暗中的某处。
天地苍茫,唯有一堆篝火在雨幕中燃烧,但因为无人照料,也渐渐烧到了尽头,火光已经黯淡下去。
浓烈的夜色随风翻滚,自夜色中嘚嘚的走出一匹高大的骏马。通体乌黑,四肢矫健,双眸如炬,炯炯有神,昂首挺胸,气宇轩昂。一看就非同凡响。
但令人脸色为之一变的,却还是端坐于马上的身影。
黑色的劲装裹体,黑色的头巾蒙面,黑色的双眸怒睁,还有手里那柄黑色的弯弓,弓上那支黑色的利箭。
雪亮发光的箭头,正直指着祁进的喉咙。
看到着神驹利箭,听到这威吓之声,趴在地上的贺老六双目一睁,奋勇爬起,喊了一声。
“王爷?是王爷!王爷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话,一起来的兄弟们也一个个神色疑惑,把目光都聚焦过去。赖沧澜也是一脸不解,是摄政王来了?他不是应该在雁门关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马背上的展万钧冷哼一声。
“这一场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怎么能少了我?对吧,祁观主!”
末了,他又把话题扯到祁进头上。眉梢一挑,讥讽道。
祁进脸色一沉。
“你想杀我?”
“彼此彼此!”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哦,那观主可以试试!”
两人箭拨弩张,针对相对。
在鎏玥,他是长生子,他是摄政王,就算心里恨不得砍死对方,还得装模作样,说违心话,做一个表面太平。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苍茫天地之间,除了各自的亲信,就没有一个外人。没有朝廷,没有百姓,谁也不必虚伪,尽可以说真心话。
“那我就试试!”祁进冷笑一声,抬起脚。
“住手!”赖沧澜怀里的末璃举着刀伸手一指,大喊一声。
祁进举起的脚停住,看到她手里的刀尖直直指着马背上的展万钧。
被她的刀尖比这,展万钧顿时气得冒烟,然而没等他把大牙咬碎,那指着他心口的刀尖就移到了祁进的面前。
他顿时又笑了,换祁进脸色一沉。
然而那刀尖又一路往下,点了点祁进的脚。
“放下,把你抬起的脚放下!”
祁进皱了皱眉,但破天荒的真把脚放下了。
然后那刀尖又移上去,从他的心口划到喉咙,再从喉咙划到脸,又点了点。这回她没说什么,仿佛这两下就只是警告。随后那刀尖就一晃,晃回了展万钧脸上。
“放下!把你手里的箭也放下!”她挥了挥手中的匕首,指挥道。
仿佛是被刀刃反射的光刺到,展万钧眯了眯眼。
祁进一挑眉,幸灾乐祸的瞥了对方一眼。
当着众人的面,展万钧竟然也当真放下了手中利箭。
他箭头往下,祁进的眼眸就闪了闪,手指一动……
“祁进,把你的手指给我放下!”结果伸手传来一声怒喝,那原本指着展万钧的刀尖又晃回他脸上。
抬起的手停住,他脸色一僵。
这回换展万钧一挑眉,幸灾乐祸的看他。
这两人都不动了,旁边的贺老六按耐不住,扶着腰慢慢蹲下去,想要捡起掉落在地的刀。结果身影一动,陛下手里的到就指着他了。
“六叔你也别动哦!”
呃……
她怎么知道的?神了!人人心头都有疑惑。
末璃表示,别问为什么,反正她就是知道。她现在很清醒,目光如炬,脑力四射,体力充沛。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是劲,活力充足!
身后抱着她的小将军表示,陛下你打的不是鸡血,是酒精!
在陛下龙威之下,摄政王和长生子各自停手,分列两边。陛下居中,由小将军扶着,在这苍茫草原之上,雨幕星辰之下,上朝!
差点熄灭的火堆再次被烧旺,摄政王带来的人也自黑暗中现身,人不多,但都带了些基本的野营工具。
另起篝火,搭建雨棚,大伙一起避雨烤火,在旁边不远处歇脚。
至于被刺了一刀的穆沙,也被扶到一边救治。按常理他是必死无疑,刀伤加失血,以及丧失了斗志,一点求生欲也没有了。但小皇帝挥舞着匕首喝令长生子贡献灵药,摄政王出人出力,务必保证这位合邕皇子的性命。
有这两尊大神保驾护航,穆沙就是想死都难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皇帝表示,行刺皇帝,谋逆大罪,带回去当人质,将来好好敲一敲合邕皇帝的竹杠!
妈的!老虎不发威,当她的病猫。就算是猫,她也是虎斑猫!
外乱未除,内乱不息!小皇帝坐在火堆前,喝着刚烧好的热茶,看着两张阴沉不定的俊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斗斗斗!你们是蛐蛐投胎还是斗鸡转世?见面就斗!烦不烦!”
“这儿是大齐,不是鎏玥,会由着你们乱来。在鎏玥打出狗脑子也没人敢找你们的麻烦,我这个皇帝还得替你们说和擦屁股。你们一个是大爷,一个是大神,都得我好言好语笑脸供着!可这里谁特么供着你们?”
“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有点大局意识?”
被她训斥,展万钧头一个不服。谁没有大局意识?当皇帝的满地乱跑,就叫大局意识?还有凭什么他得和这个妖道和平共处?绝不!有妖道没他,有他没妖道!
“你坐下!拧眉瞪眼做什么?吓唬谁?头顶苍天,脚踏黄土,你摸着良心说,我训得对不对?”
对个屁!他磨着后槽牙哼气。
偏心!每次都说他,不说妖道。她偏心!
“你别笑他!你比他更坏!我不骂你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你的愚蠢和罪恶!给我严肃点!坐好!”小皇帝一回头,伸手指着祁进瞪眼喝道。
长生子嘲讽的笑意凝结在脸上,随即冷哼一声,悻悻然别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