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几只羊吗？”他怒道，“其实大汗心中早有明断，为何一口咬定我偷了羊！”

“我没是你偷的呀！”

“大汗是没，可又句句皆在！”

张珏旁观，心里大叫不妙，蒙哥冲动，要失去理智了。

“几只羊就能闹得我们两家不和，这些羊都是罪人！”

忽地，蒙哥抽刀，劈向脚边咩咩叫着的羊，下手如电，连劈数刀，四只羊血溅当场。宫帐内的人根本料不及他有此反应，个个目瞪口呆。蒙哥动作不停，更向木都几步踏来，张珏护住木都，但木都怀里的羊羔却被蒙哥拖去，一刀剁了。

“来人！来人！”达格娜可敦第一个发出尖叫，“保护大汗！保护大汗！”

耶律楚材等大臣即刻挡在窝阔台与蒙哥之间，怯薜听见可敦叫声，立刻冲入帐内。

脱列哥那心慌而激动，“敢在大汗面前动刀，反了！反了！快把他抓起来！”

怯薜拥上，夺了蒙哥武器，把他制住。蒙哥哪会甘心束手就擒，可虽有挣扎，仍挣不过几名怯薜之手，只剩嘴还可以话了。“大汗！你是非不分，骗得过所有人，骗不过长生天！你做的事总有一天会公诸于天下！”

“还不让他闭嘴！”达格娜可敦向怯薜下令。

“奸妃！”蒙哥又冲达格娜吼，“你不会有好下场！将来我会杀了你！你这个妖媚惑主的女狐狸……”怯薜堵了他的嘴，蒙哥喉咙里唔唔直响，还想话。

窝阔台脸色阴沉，直呼怯薜拖走此人，他也悻悻离了宫帐。

耶律楚材等除了“息怒”，不会别的。窝阔台走后，他们担心出大事，相互嘀咕了几句，也走了。

张珏和木都是最后留在宫帐内的人，木都抱着羊的尸体呜呜哭了。张珏与他收拾了浸血的地面，抱着羊尸出了宫帐。

木都到了片树林旁，拿了铁铲挖坑，把五具羊尸体放了坑里，又填土埋上。边埋边泪流不停，泪珠大颗大颗地滚入松软的土壤。张珏看得出他伤心，旁边立着没打扰。

“我只想找回羊，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木都擦汗又擦泪，声音抽动颤抖。

“不关你的事，他们两家早有积怨，别几只羊，就算为几棵草，也能打起来。”张珏淡淡道。

这到是个意外发现，窝阔台、拖雷两个家族仇怨到了如此地步，或许这个矛盾以后会成为国家内乱的祸根。但这对张珏来太遥远了，他并不怎么关心。不过有一到有几分好奇，达格娜那女人得对，吃奶的羊不会自己跑这么远。到底是谁把羊羔放在蒙哥羊圈里的呢？

正想着，忽见木都在羊的坟头上栽了棵树苗。张珏想起蒙古人有个习俗，人死之后埋于地下，不立墓碑，以马踏平，再撒上草种，来年就青草一片，看不出埋过人了。

“你怎么种树？不该种草吗？”张珏随口问。

木都很认真地：“草哪有树好。草一岁枯荣，树可以活百年千年。草根浅，只能抓住表皮，树根却可以深伸入大地。树吸收尸体的养分，会更茁壮地成长，这样死去的羊就活在了树里。”

他这话时犹如一个圣徒，张珏恍惚间觉得他不是奴隶了，可完这些，木都又那么柔弱可怜，像风雪中的草。他要张珏陪他回住所，他出去很长时间了，这么回去，奴隶头子一定会打他。

张珏头，陪着他走了很长的路。

这之后，张珏回到工匠作坊，当起老匠人段大师的学徒。这是他与段大师相互了解的过程，他们刚认识，现在缺乏信任，许多信息都不能交流，但双方怀着的都是善意，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敞开心扉。

期间，蒙哥被捕的事已传遍哈拉和林，闹得满城风雨。听拖雷家的其他成员也都赶来了，但求情没有结果，事件已不知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