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了头,见是个差役,他骑马沿路飞奔。
差役奔到彭大雅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总算赶上了!有封给彭制置的信寄到了重庆,知府彭制置今天就走了,命我快马赶到码头,可能还遇得上。”
“什么人写的?”彭大雅问。
能让知府命人追着送来的,寄信人必应有些身份。彭大雅想到是史嵩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史嵩之现在失势,自顾不暇,不会这时候冒风口浪尖之险给自己写信。
彭大雅展开对折的信封,看了署名,极意外,“吴潜?”
“夫君,听着有些耳熟,这人是谁?”水无涟问。
彭大雅颇感慨,“他三哥吴渊,与我是同榜进士。那一年吴潜也有参考,不过落了榜,三年后再考,中了状元。他们兄弟与我只算相识,并无深交。”他边边开了信,看看吴潜写了什么。
不多时,彭大雅惊出了轻轻一声叹。
“怎么?这个叫吴潜的人落井下石不成?”张珏担心道。他可不认为无交情的人会雪中送炭。
彭大雅收起信,摇头,“不是的。吴潜,我之所以被罢,全因金渊等人一手编织罪状诬陷而成。他为我深感不值,也有唇亡齿寒之感。他现在正四处联系受金渊等人迫害的同僚,不愿坐以待毙。”
“听起来事有转机。”张珏喜道,“如果受迫害的大臣能联合起来……”
彭大雅摇头,“他们若能联合,也不会被击败了。而吴潜现在不过是个建宁知府,他能对抗当朝丞相吗?又多一个受害者。朝廷争斗,此消彼长而已,我已经不在意,吴贤弟还深迷其中。夫人,我们走吧!”
“不给吴知府回信吗?无论应不应他的请求,给个回音总是好的。”水无涟道。
彭大雅愣了一愣,望着前方码头里靠着的帆船,桅杆上飘带迎风,如波浪飘舞,起起伏伏。彭大雅忽然一笑,“夫人,船上有酒吗?”
水无涟不懂了,“与酒何干?”
“宠辱皆忘,把酒临风。”着,彭大雅踏上跳板,登上了下江的船。
张珏叹气,看着彭大雅和水无涟登船。船夫喊出号子,船动了,一寸寸驶离码头。张珏看到彭大雅向他挥手,他也举起手,轻轻挥动。这一别,不知以后还否有见面的机会。
就在吴潜给彭大雅写出信的数月后,御史台组织出吴潜三大罪状,吴潜被罢职。若干年后,吴潜再度崛起,重回朝廷,在朝中掀起新一轮派系更替。不过这些都已是后话了。
船已远得看不到,消失在长江尽头。张珏怀着满心惆怅,与王虎等人相互看了看,该回去了。
“等等!张统制等等!”送信的差役还没走,见张珏要走了,赶紧追上去把他叫住,“知府还有知命我带到。新制置就要来上任了,张统制得留在重庆与他见面。”
张珏不停脚步,也不回头,“不感兴趣。”
差役追着道:“怎么能不感兴趣?新上司来了,怎么也得见一见吧?孟宣抚可是在新制置面前大力推荐你的,新制置到了重庆一定会见你。”
“他要见我,我还没空见他。我得回名山县去了。”张珏冲朋友们笑了笑,继续走。
差役急了,“张统制,你可是佛图关的统制,驻地就在那座山上!”差役着指向不远处的高山。
张珏终于停步,瞥了眼高山,却抛出了话,“我不干了!”
“啊?”差役大惊,“张统制,张统制!”他追着又开始迈步的张珏一行。
张珏对他完全无视,与朋友们笑笑。他抬头看了前方,重庆是山城,迈步就是山路崎岖。他却对之一笑,弯弯曲曲,走着别有番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