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因窝阔台丧事退后后,蒙古留守四川的兵力不多,且较分散,宋军个个击破极为容易。驻守的蒙古军在宋军攻势下开始北退,成都附近的土地迅速收复。张珏一人连取五城,再加上刘整等将的战绩,宋军士气大涨,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大有一口气收复利州路全境之势。
“明天就进阆州地界了,起来这条路我来回走过,每次的处境都不相同。第一次是投军,第二次是逃命,蒙古人在我们屁股后面追!”王虎喝着酒大笑,“这一次就轮到我们追蒙古人!风水轮流转!”
营火旁,将士们围坐,听他讲故事。
有士兵好奇了,“我王统领,你那么厉害的人,怎会被鞑子追着跑呢?你大锤一挥,还不把他们震飞出三五座山?”
王虎立刻感窘,往事不堪回首,又不耐烦地道:“当时情况不一样,当时我还要保护……张统制嘛!”
“张统制可是个神人,还要你保护?”士兵不相信。
“怎不要?当时他受重伤快死了,要不是我把他背出战场,他当年就死在鸡冠山!”王虎自豪道。当然,张珏受伤原因太怪异,细节不会对普通人的。
“鸡冠山?”有个老兵奇了,“曹将军全军战没的那场仗?怎么可能?那得有七、八年了,张统制看起来才二十岁吧?当时他多大?”
王虎被问得舌头打结,“他……他看起来年轻,其实年纪跟我差不多。”
这细节,士兵们没兴趣关注,话题很快转移。
“你们在什么?”张珏走到了士兵群中。
围坐火堆的人立刻起立表示敬意。
“我们在听王统领讲以前的故事,正到鸡冠山一战。听闻统制在此战中受了伤,可是真的?”士兵好奇求证。
张珏微笑道:“确有其事。当是王统领背着我逃命的呢!”
此事竟是真的,众人称奇。这几仗打下来,众将士都亲眼目睹,张珏上城墙、冲头阵,勇猛如神,哪像会负伤逃命的人。纵使敌军箭矢如雨,他冒箭雨前行,也没见他伤分毫。
张珏对此很好解释,人无完人,哪有不受伤的呢?同时他也勾起了往事的回想。那年走这条路时,他还是个兵,当年在军中遇上的那些人,除了王虎和马敉宁,已经一个都不在了。古来征战几人回,自己的征途又何时是个头?
第二日出发进入阆州地界,蒙古军撤得很快,他们一路上未遇见一个敌兵。路过一座山,张珏想起曾与王虎在此借宿过一夜,便特地跑去看了。当时那对老夫妇已经打算搬走,现今更不可能有人住,农家茅屋已经倒榻,祼露的断梁上,结着破蛛网,可见倒了已经有些时日。
继续向前,一路青山绵绵,城镇村落已经大变,唯独这些山万年不变,就连树的位置都似不曾挪移过。
一座山间,有条石阶路漫漫上延,好似连接着山上的建筑。张珏想起此地,那年为避雨,与王虎、张珍奔上山中的庙宇,就是在那里遇见了曹友闻和汪世显。
“喂!又要去哪儿?”王虎看见张珏又跑开,不禁责怪,这是统制带头不专心行军啊!
可抬头见了此山,王虎也愣住了,不由得起了感叹。
张珏一口气奔上山,石阶像多年没有人踩踏,布满青苔,湿漉漉的。阶梯的尽头让张珏停住了步,他期待的神色瞬间退去,结果在他意料中,寺庙大门紧锁,尘埃仆仆,尽显破败之相。
当年在这里相聚的人,曹友闻和张珍已经战没,汪世显投蒙,现在连寺庙都不存了。张珏忽然想着,自己或许还会目击更大的变迁,伤感不禁流露。
身后王虎在喊,张珏回头答应。
王虎看到破败的寺院,也知晓张珏脸上的悲伤哪来的了,跟着感慨。
张珏欲开口“走吧”,目光却无意间落了山下。“有人马过来了!”他警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