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月,架屏风!”她语声沉沉。
侗月神色稍变,身子却未立时动作。
投壶之艺的难度,其一在距离。十五步已是闺阁贵女们所能达到的最高距离难度。再远,受臂力和风速影响,准确度就大大降低。
故而,为了提高难度,便有了架屏风的方式。
将投壶放置在一定高度的案几上,在案几前架上一面屏风。因屏风是纱质,故而透过薄纱能隐隐看到屏风外案几上的投壶。
这样的玩法,难度极高,鲜有闺阁女子敢尝试。
侗月清楚,即便以柔芳郡主的水准,也最多十投五中。
之所以未领命行事,是因为侗月已经看到了站在远处游廊上的二公子。
早在柔芳郡主投第五支箭时,二公子就已经来了。
一直站在那处未动。
而素来好胜心极强的柔芳郡主显然已经动了怒,沉浸在势必要拿回这个脸面的情绪中,并未注意到周遭情形。
今日本是一件小事,可眼下柔芳郡主下不了台,四周围观偷觑的下人却越来越多。再闹腾下去,郡主赢了还好说,万一输了,或是再僵持下去,就更难下台了。
而那乡下丫头……侗月瞅了眼辛夷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总觉着这丫头有些邪门。
还有二公子,今日本是以为他不在府中,可眼下竟然来了,又一直出面。白露和辛夷毕竟是二公子身边的大丫鬟,今日之事说来本就是仗势欺人。如今这人没欺到,自己郡主却没下得了台,再继续下去,侗月拿不准二公子心里会作何想法。
“郡主……要不就算了吧。”侗月期期艾艾出声。
她不是个很有脑子的,只因忠心平素又一力的讨好,故而才得了柔芳郡主的心。
可即便不算机智,还是直觉到此事还是算了的好。
但柔芳郡主已经出离怒气了!
人性便是如此,本是一件小事,但因自个儿觉着十拿九稳最后却出了漏子,人便会愈发钻牛角尖。
此际柔芳郡主只觉周遭的人都在暗地里看自己的笑话。
如何能忍得!
“你聋了?本郡主的吩咐也敢抗命!”柔芳郡主大怒:“还不快去!”
辛夷皱了皱眉,被柔芳郡主看见了。
“你什么意思?”柔芳郡主目光阴沉:“你对本郡主不满?”
辛夷垂下眼不吭声,未点头也不摇头。
辛夷觉着有些烦。
这郡主骄横跋扈没玩没了,那李家小姐皮笑肉不笑,这几个丫鬟掐媚讨好,她都不喜欢。
白露眼角微微一扫,提步上前,语声恭敬恳切:“郡主,辛夷断无冒犯不敬之心。”
“她没有,那就是你有了?”柔芳郡主冷笑:“本郡主最烦你这副模样!本郡主眼睛看得真真的。要走也行,你让这个丫头给我磕三个头赔罪,今日就算了!”
白露咬咬唇:“今日之事因奴婢而起,就让奴婢磕头赔罪吧。”
说着就跪了下去。
辛夷猛地抬首起来,一步上前就将已经跪了一半的白露拉了起来,紧紧拽住白露的手,辛夷定定看向郡主。
白露局促不安的看看辛夷:“辛夷……别……我没事的。”
辛夷只握紧白露的胳膊不放。
柔芳郡主定定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模样,面色阴沉无比。
场面顿时冷凝。
园内众人都未注意到园子西面的扇形漏窗外,还有几道视线。
王妃瞟了一眼园中的景象,淡淡出声:“这柔芳愈发没规矩了。”
白露到底是她给苏无双的,如今又在自家地盘上,打狗也该看主人才是。
何况,还是这般没玩没了的。
吴妈妈也朝内看了看,王妃是听到消息才过来的,虽来得晚,但大致情形也是知晓了的。
她不好跟着王妃说郡主的不是,只道了句:“那小丫头倒有些本事,不过看着有些眼生,奴婢好像没见过。。”
这小丫头自然指的是辛夷。
听得吴妈妈如是说。王妃也多看了眼,远远的看不真着,也觉眼生:“你也没见过?”
她虽见过辛夷一次,但那回是在夜间,匆匆一面,她也不会对辛夷这样一个丫头多在意。
站在两人身后的宝乐笑道:“这丫头叫辛夷,是上回公子出门带回来的。王妃也是知晓的。说是吃药坏了嗓子说不得话,公子怜惜将她带回来。早前在大公子院里伺候过几日,后来回了公子身边。眼下公子还请了大夫给她医治,安置在外书房伺候笔墨呢。”
宝乐正说着,吴妈妈一抬首看着漏窗内,低声道:“王妃,公子过去了。”
王妃闻言看去。
只见苏无双已行到场中,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柔芳郡主俏脸微红,轻轻摇了摇首,也回了一句。
须臾后,二公子转身,柔芳郡主也跟在后面,看方向,竟是朝着二公子的院落行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