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说什么!
楼家的主心骨儿楼铎辞官谢家归田,楼家在朝中的势力那是一落千丈,眼下,就他自己所知的一些个和父亲从前结过梁子的政敌们就有不少,其中有些地位和官品不低的官员世家占了三成些许,这样的积怨成疾,要怎么做才能敌得过这种规模和力度的积重难返?
难返,难返,楼云钰第一次觉得自己能为这个家做的,实在太少。
而从前,他的那个意向不苟言笑的严肃父亲又是为这个家支撑了多久?抵挡了多少风雨和风浪?
从今而后,这些担子,这些责任全部都要落在他这个楼家的男儿身上了。
他……又能不能做好?
楼家,是在他的手中崛起?还是在他的手中消亡?
楼云钰不知道,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黯淡无光的阴影。
云霓被安置在莲准房间的旁边,因为莲准颇为精通医术的缘故,这个病人自然是要他来照看。
云钰和云裳商量好,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外扬,传出去,第一是对楼家的名声只有损害没有益处。第二是敌人在暗处,而他们在明处,云裳在和云钰叙述的过程之中,刻意忽略掉自己早早到了暗牢笼里,听见那些狱卒们的交谈的过程,只简单的提醒了云钰最近行事要格外的小心,不要张扬,更不要闯下什么祸事来落人口实。
云钰何等聪慧,虽然云裳没有说的明确,但他已经明白了云裳的话中有话。
“四哥,你放心,这些天我就在莲心小筑里,哪里也不去,这样也会安全很多。”云裳给了云钰一个安慰的笑容,这个英俊潇洒的四少爷,这几个月来脸上已经甚少再见到那样开朗的笑容。
尽管他还是在笑,但是云裳知道,他的心里肯定是在流泪。
云钰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将手里的扇子塞给她,“这扇子你留着当信物,如果出了什么奇怪的状况,你一定要派人回家来告诉我,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傻傻的冲上去。”回想起刚刚那个羽林卫的头领讲述的过程,云钰就觉得一阵心悸。
这么大的动静,连文先生都惊动了出来,自从上次他请辞之后,文先生就很少出房间,而今天他在房中听到外面动静颇大,心里也是放心不下,跑到云裳这里仔细探看。
待到云钰走了之后,文先生还站在那儿没动。
云裳松了口气,放松下来之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那么的疲惫和酸软,往椅子上一靠,深呼吸了几次,她才淡淡的开口,“文先生你有话就直说吧。”
文先生一愣怔,苦笑了下,“果然还是没能瞒过你。”
“什么事情?”她坐直了身子,仔细聆听。
“两件事,其一是关于你让我一直留心查访的事情,曾有一本古谱当中记载,空中有仙人忽降而至,转瞬数百里,而后无踪。我和你说过这件事情的,你还记得么?”
记得!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云裳点了点头,“不错,先生你的确和我说过此事。”她眼前忽然一亮,一扫之前的阴霾之气,“怎么?难道是先生查到了那仙人落地的地址么?”
“正是。”文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明显的骄傲神色,“那个地方,有八成的可能就是在正林西郊的京郊之地。”
“正林西郊……”云裳凝眉深思,换了一个姿势坐好,想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线索,也就放弃,“这是其一,其二的事情,又是什么呢?还是和我要您查访的事情有关么?”
“这回您可猜错了,小郡主。”文先生笑了下,指了指云裳,“这件事情,是关于小郡主您之前遇到的那次埋伏和偷袭的。”
上一次在集市遇险失踪的事情,云裳回来之后只和莲准还有文先生说起过,和莲准说,是因为莲准能给她治疗手脚上的淤青,她那个滚下山坡的粗劣谎言,怎么可能瞒得过那个精明的好像鬼一样的莲准?而至于她和文先生说起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她对这件事情的发生没有一丁点的头绪,这其中的缘由和关节,她也压根儿想象不到,而这个府上,她只能讲这些话和文先生说说。
他见多识广,沉稳老练,给云裳一种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感觉。
“哦?您是说这一次要致楼云霓于死地的人,和上次买通匪徒来绑架我的人,其实是同一个?”云裳反问道。
文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点头道,“正是这样。楼丞相在职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想必现在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竟是将你们姐妹当成是报复的对象了。”
把她当做活靶子了么?
云裳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似含嗔意,似有讥诮的一抹笑意袭上她的脸颊,让观者惊艳,“只怕我楼云裳这块硬骨头,也不是他们能够随随便便啃了去的。文先生,除了这两件事情之外,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文先生目光似水,沉声问道,“请小郡主示下。”
云裳从椅子上站起来,负着双手在房中踱了两圈,最后停留在窗旁,随手摘下一颗探进屋子里来的树叶儿,淡声说道,“昨天白日里,何悠远来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