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作为这次酒宴的主要人物,这场饯别酒宴就是为他准备的呀,自然是忙得不亦乐乎,四周围的人都是鼻子灵敏,一下就嗅出来了这个陆慎二公子马上就要一步登天了,深受这位未来的皇帝的厚爱,这可是绝好的巴结人家的机会啊,这些人岂能错过,而陆慎今天也似乎很高兴,不管谁来敬酒,他都甘之如饴,一饮而尽。
云裳和这些京官儿都不熟,自然也没和这些人说什么话,云裳就和四哥还有顾籽萄一起喝喝酒,说说话,倒也玩儿的挺开心,酒喝的也差不多的时候,顾籽萄朝她使了一个眼色,云裳不解其意,拿着花生米看着她。顾籽萄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就不能去和陆谨说句话么,你看陆谨,多可怜。整场宴会就一直低着头,被人和他说话,也都是深色淡淡的。”
云裳按照她说的往陆谨那儿看了一眼,陆谨果然如同顾籽萄说的那样,低头不语。云裳也觉得陆谨有点可怜,自己看了看,也懒得端着小酒杯,直接抄起一只细脚的酒壶来,一站起来才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看样子是刚才喝的不少,自己甩了甩脑袋,摇摇晃晃的穿过众人的叠嶂,走到陆谨的桌子前,他身边就是黄白橘,黄白橘的旁边就是二皇子凤紫泯。她这会儿喝得头晕眼花,哪还看的清谁对谁。直接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凤紫泯面前,伸出手来一拍他的肩头,力气之大让凤紫泯都忍不住一咧嘴。
顾籽萄在后面看着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劲儿的叨咕,“哎哟,坏了坏了,我的小祖宗哎,这你可倒是看的清楚点啊。”
云裳已经喝得七窍堵塞,顾籽萄后边的话也一点都没听见。径直站在凤紫泯的身前,一双醉眼朦胧的看着他清濯的面容,语气沉重而严肃的说道,“陆谨……大哥,我和你说……”
凤紫泯眉头一皱,将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拨了开,失去了重心依托的云裳顿时一脑袋歪向了他……怕她跌倒,凤紫泯只好“勉为其难”的将她抱住,谁知道云裳正脚底不稳,一下扑进一个可以依靠借力的怀抱里头,还挺舒服的蹭了蹭,凤紫泯顿时脸色黑了下来,这个色女……是在自己的身上揩油么?
黄白橘抱着肩膀在他旁边坐着,也不敢笑出声来,顾籽萄走过来哭笑不得的将她接了过去,将她放在陆谨的跟前,“小祖宗哎,这才是你陆谨大哥,你扑错了人。”
云裳摇了摇脑袋,强撑着睁开一对眼睛,众人这才看见她这对平时看着那么淡定沉稳的黑白分明的侬丽双眸,此刻好似包含着两汪春水一样,汪汪的看着眼前的陆谨,照例伸出一只手拍到了陆谨的肩头。
“陆谨……大哥。”她这一次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陆谨无疑,自己还在奇怪,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来了两个陆谨?她刚才和人家说话的那个,又是谁啊。
顾籽萄看她迷迷糊糊的沉思,催促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咱们就回去睡觉啊。”
云裳点了点头,还未开口就先将自己手里的酒壶一推,平着放到陆谨的面前,“昨日事,如昨日死,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沉浸其中!迟迟不能自拔?再说了,有人她都不怕失名节这样的丑事,你一个老爷们儿怕个鸟啊!别说你们没什么了,就算是有什么,你长个那东西,还能是你吃亏啊!我说你……呜呜。呜呜呜。”她的话越说越离谱,顾籽萄听得耳朵根子都发红,一抬手捂住了还在跌跌不休的楼云裳的嘴巴,后面云裳还未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呜呜的声音。
光是这几句话,就足够让陆谨这个书堆里滚出来的儒雅学士面红耳赤。云裳的嘴虽然被堵住了,但是她的手里还擎着哪壶酒,不知累的放在陆谨的跟前。陆谨脸上红色终于褪去,变成平常的颜色,接过来她的酒壶拨开盖子一仰头,就都喝了下去。
顾籽萄和黄白橘等人忍不住为他竖起大拇指,谁都没见过这个儒雅十分的陆谨还有这么粗狂豪放的一面!果然是人被逼到一定的地步上的时候,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云裳口不能言,但是看见陆谨将自己的酒都喝了,也十分开心,手舞足蹈了一会儿,竟然挣脱开了顾籽萄的怀抱,脚步一踉跄,她窄窄歪歪的走到正在和众人说话的陆慎跟前,陆慎看她摇摇晃晃的朝自己走过来,眉头一皱,眼波里却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隐藏的笑意。她好不容易来到他的近前,抱了个拳,“陆二爷,你们这次出去打仗,是不是带的西山防务营帐的人?”
本来以为她是要来和自己说几句报喜的话的陆慎一皱眉,终是不忍见她带着醉意强撑,伸手抬住她的一只胳膊,让她保持平衡不至于跌倒。“是,的确是带的西山防务营帐的兵,无忧公主有何指教?”这排兵布阵的事儿,她一个小女子还能说出个大天来?
云裳摇了摇头,大着舌头说,“没有什么指教,就是想请……请陆二爷,关照下舍姐,你也知道,我姐姐是个草包,是个二百五,”她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嘿嘿了一下,“她这里缺根筋,要是犯了错,你不要与她计较,要是她死在战场上?恩……你就……你就……你就把她带回来,我爹说了,让我照看这个家……可惜,我谁也照看不住,要是交不上一个活的楼云霓,就交上个死的,也算我没辜负了楼家……”她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就暗淡了下去,看了看眼前还在闭口不语的陆慎,楼云裳退了两步,一挥袖子,竟是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