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之后,言凛变得忙碌了起来。而安静初,依然如初地,不时写写画画,就是给父子两人缝制衣裳。
她想要把未来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衣服都事先做出来,好在没人给这父子两人亲手缝制衣裳时,他们有得穿。
而因为言凛已经知道了一切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安静初便也大大方方地拿出布料来,给父子俩做衣服时,也不再东拼西凑地找借口了。
然而,每当她在裁制衣裳的时候,言凛总会在一旁“提醒”她,“夫人,我的衣衫已经够多了我也不会长身体了,这些足够我穿一辈子了你只要给那小破孩做就好”
“嗯呐不过,我也想给你多做一些到时候就可以自由换新衣啦你总不能好几年都穿同样的衣服吧”安静初仰起脑袋,剪水般的双瞳乌黑清亮,只透着欣喜与骄傲,一丝哀伤也无。
可是,她越是这样,表现得越是不在意,言凛的心底就越是难受。
“夫人”言凛此时有点脆弱。自从那日之后,他便时不时露出这种表情,仿若是不堪一击的芦苇,又像是一个心理敏感的孩子在被人冤枉之后的绝望与崩溃。
然而,哪怕他心中有多委屈,多想大哭一场,可却始终没有哭出声,咬咬牙关他又把泪水灌了回去。可是,这样却最令人感到心疼。心疼到,安静初觉得自己几年后的不得已的“离开”,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轻轻叹了口气,把人拉进了里间。而言凛这个素日里处事果决的大男孩,此时却恍若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表情茫然无措地跟着安静初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这几日,言凛总是会露出这般让她心疼的神情。在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徒劳的安慰的话后,安静初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说些什么安慰或劝诱他了。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越是安慰或劝诱他,他就会变得愈是压抑。如此一来,那些劝慰的话还不如不说。
言语上的安慰,远不及行动上的安慰有效。一个抱抱,一个亲吻,亦或者直接拉人进房、关门、落帐、熄灯。
无论言凛在这之前心情有多压抑、胸腔有多暴躁,一场酣畅淋漓的泄之后,他的心情多多少少都会平复下来。而在他心情平静之时,趁机“吹吹枕边风”,那些白日里她反反复复唠叨了无数遍的安慰,在这时再次提起,会更加的有效果。当然,也不能劝慰得太明显。虽然她心中真的并不觉得自己委屈。
但若是自己表现得完全不在乎,言凛就会觉得她并不在意是否离开他会认为她不够爱他这个时候,一个心里极为脆弱的人,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然后,再次陷入更悲伤的境地。
“言凛,我不担心,那是因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啊或许明天、后天、下个月我们就能找出解决之法了呢目前,我们最重要的,难度不是开心地度过每一天吗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如何开心度过”只要一想到她很快就要离开自己,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极了在交代后事,教他心情如何畅快得起来
“言凛,对不起我们忘了这件事情好不好,别想着它,就当做没有那件事情”安静初抱住他脑袋,小心翼翼的声线里带着一丝祈求。
言凛垂下眸子不语。
他忘不了。
就算能忘。夫人要他忘记这件事情,自己却是清楚记得。如何公平
“言凛,不要这样”安静初已是理屈词穷,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说辞了,“好吧言凛,那我们就把一天当作一年来过好不你看,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盖其旦暮为期,远不过三日尔。蚍蜉的一生不过短短数日,可是我们能说它的一生不完整吗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我们活得是否快乐是否充实,不是吗言凛,要是我们再这么郁郁寡欢地过了一天,我们就又浪费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了。而我们浪费掉的日子,又是多少只蚍蜉羡慕不来的一生”
言凛密而长的黛黑睫毛轻轻扇动了两下,答应她道,“好我尽量。”
安静初也没有继续逼着言凛非得给她个百分百她满意的答案。他愿意去尝试放开,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回,她直接打到了他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一块,让他受了重伤。伤口越是严重,就越需要时间慢慢疗养,一蹴而就的治愈方式,只治标不治本,总有一天,那伤情会突然爆甚至可能还会一不可收拾。
安静初笑着将言凛从床上拉起来,也许是“白日宣淫”的事情做得多了,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所以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穿好了衣服后,再次把人拉回了外间,去书架上找了本书塞给他。
“好啦待会小初他们就要放学了。若是你没事情干了,就看书消遣消遣时光。等待会小初他们回来,咱们一起用午膳”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堆有一丈高了。雪白的一片,就如同一尘不染的纯净世界。
言凛忽然动起了心思,“夫人,再过两年,你的时间,全然属于我”
安静初眨了眨眸子,“好啊”两年后的事情,两年后再说吧现在先满足言凛提出的一切要求。
“夫人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