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王也把脸色一沉,“当然!你当我是不重信诺的突厥杂种不成?”
得到这句变相承诺,黑袍男子也不答话,高高举起手中一柄金色圆环,用波斯语长吟道,“尊敬的至高神阿胡拉玛兹达,以你的无上智慧为引导,降临地狱之火,将所有卑微的异端恶魔一举焚灭——”
随着音符吐出,金环之上无数密密麻麻的符号依次亮起,直至全部光芒四射,彷佛他手中举的,就是一轮太阳。
噗——整个瓮城之内,沿着城根窜出一圈蓝色异火,火苗越窜越高,完全不需要任何燃料辅助,逐渐向中心蔓延。
数十名分列四周的唐军,猝不及防,瞬间被异火点燃,在绝望的呼声中化为灰烬。全部过程只在一次呼吸之间……
其他人见了,无不慌乱!纷纷向中间靠拢,紧缩成一团。门外仍有不明真相的天钺军不断涌入,门内的想往外跑,两厢塞在一处,谁也动弹不了。
原本闪在一边的临冲营带队冲曹见了,有些疑惑,遂攀爬到冲车巨鎚之上,踮脚一望——直娘贼!这帮乞索獠儿闹妖法哩!赶紧从腰间抽出号角,嘟嘟嘟嘟地吹了起来。
后军之中,郭子仪面色一紧,“不好!前军有异。”从他这个方向,完全看不到城门内生的一切,一时无从指挥。
身旁的骑曹李光弼心领神会,双腿猛一夹马腹,“嘚——”乌骓战马窜了出去,如一朵黑云向城门飘来。这马儿是他老子忠烈蓟国公“忠烈”后所遗留的宝马,身经百战,从不怯场。
年轻的小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郭兄在军中对我百般照顾,今日一定要为他排忧解难。况且,自己寸功未立,实在对不起自家老子打出的威名。
容不得他想太多,三里的距离,对战马而言瞬乎而至。
门前实在过于混乱,他一缩双腿从马鞍上站了起来,脚下力腾空而起,踏着几名天钺军的头盔,几步跳到冲车之上,“什么情况?”
那名冲曹与他并肩而立,指着城内异火焚烧的场面惊恐道,“于阗军动用妖法!这进去的人,怕是出不来了……”
李光弼看得分明,在一片火光中,瓮城城阙上有人举着光芒刺眼的金环,这一切一定与他有关。遂纵身跳下冲车,故技重施,继续在天钺军士卒的头盔上借力,直接冲进了瓮城内环!
将一落地,抬手就是一弩——那箭矢带着一点寒芒,倏然飞向高高在上的黑袍男。
不料那“妖人”瞬间察觉,将手中金环微微一侧,焦点转移,一道炽烈阳光折射在箭矢来路,两厢迎头撞击——箭矢竟然融化成一束铁水,泼溅在女墙之上,只留下一小股青烟,再无声息。
李骑曹登时没了主意,这……怎么对付?对方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常识,此刻只后悔没有带个长安的道士或者和尚出来。
异火继续向中央地带迫近,士卒们已经挤无可挤,又有数十人被点燃,惨呼仅仅持续了一个呼吸,全部灰飞烟灭……
太惨了,眼看自己就要和这五百先锋军提前告别战场,李光弼生平头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惧。坐而待毙?当然不行。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他绝望地仰起头来,向响晴的天空望去,如果此刻自己神勇的老子能够驾着一朵祥云驾临该有多好……
彷佛回应着他的祈祷,空中两个黑点急速放大——两道人形黑影手拉着手直坠下来,轰然落在新建成的内门城楼之上,生将夯土砸出一眼丈许宽尺许深的大坑!
不容他们喘息,又一枚更小的黑点从空中衔尾追来,沿途呼啸着,抽走了几乎所有空气,全部聚集在它的下方,如同一方巨型气锤,狠狠砸下。
两人一男一女,男子猛一拽女子手臂,“走——”疾速从城楼跃下,尚未着地,那“气锤”已经轰在了他们刚刚驻足之处。
蓬!轰隆!哗啦——额滴个娘咧……整个城楼全部坍塌,数以吨计的泥土碎成散沙向四面扑来,将瓮城内束手待毙的大唐天钺军全部埋没在土浪之中。
尘烟徐徐消散,唐军挣扎着从沙尘中站起,拼命抖落着浑身土屑,包括李光弼在内,所有人惊喜地现,由于阻断空气——那夺命异火已被沙尘扑熄,而且随着城楼倒塌,前方一马平川尽是坦途——安西重镇,已经敞开了怀抱任人抚摸!
“天佑大唐!冲啊——”天钺军时不我待,向城内蜂拥涌入,开始分头剿灭于阗军。
身后冲车上的冲曹目睹此景,也狂喜地吹响了报捷号角!
三里外的郭子仪浑身一振,妈的,这小子还真行!“后军,全速突击——”
将令如山倒,千匹重骑撒开了马蹄,在奔行中渐渐收成两条纵队,并肩驰入外城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