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并不如何巨大,通体由棕白灰三色构成,内里只有一间宽厅。
地面的金砖被打磨得极为光滑,杜远踏上去,坚实平稳,并未感到任何异样。
他定了定神,举目环视,除了画柱、垂幔与落地宫灯,就只有正中那座醒目的“小亭子”。刚刚招财猫说的“高御座”想必就在那里。
杜远提起真气,烟行数步,蹑手蹑脚来到大殿中心抵近观察。
那四角亭矗立在一座“小戏台”上,内里的确有一张金漆木椅。这在保持席地而坐风俗的扶桑古建中,十分罕见。
这么特殊的设定,一定是给所谓“东皇”专享的待遇。杜远谨慎地围着他自己定义的“小戏台”转了半圈,来到亭子背面,向内里一瞧——妥!真有一把太刀悬在御椅背后的木架上。由于刀身较短,从其他方向几乎看不到。
那刀带着乌黑木鞘,鞘身光泽哑然,并无半点华丽装饰,也不见任何法力波动。
杜远心中怦然,试探着伸臂去取,隔着“小戏台”的矮栅栏,似乎就差那么一丢丢,刚好够不着。
他只好猱身从栅栏下钻入,身形一闪,已然站到了四角亭中,一把抓住那柄太刀,转身欲走——
咣!面前似乎多了一层玻璃,还是防弹效果那种,一撞之下,把用力过猛的杜远弹了回去。
他强自扎稳足跟,总算没有压碎那把单薄的金漆御椅——“什么玩意儿?什么时候封上的?”
待回过神来仔细再看,四面闭合的并非固态玻璃制品,而是坚如精钢的法力遮罩,通体透明但有丝丝流光窜动,想必是取走太刀的瞬间触了某种防盗法阵。
杜远心中惊疑,想起小肥猫说的那些叮嘱——坏了,别是那个什么“神火阵”!
这念头刚起,四角亭中温度急速上升,从横梁榫卯衔接处喷出四道青火,齐齐向杜远舔来。
不及细想,杜远拇指扣住手心,把手腕一转,金环暴起——将自身撸进了随身携带的七宝玲珑塔中……
“艾玛,吓死我了!”骨塔底层地面上,这位鲁莽青年狼狈爬起,举手在周身一通乱摸,还好,还好……重要零件都在。
刚刚那青色火焰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足以胆寒。“老李!老李——”
听到他急切呼唤,一只圆滚滚的夜枭从楼梯口扑腾着翅膀飞了下来,掐着老烟嗓问,“啥事?有事就说,不用喊。”
“咦,你又上身了?这鸟快被你整成神经病了吧……”
“呸。”夜枭落在杜远肩头,居然啐了一口,用大环眼瞪着这位忘年师弟,“还不是你小子,又塞进一堆箱子进来。我还当是什么新年礼物,于是附在呆鸟身上开箱查看……靠你大爷的,一箱箱全是七丑八怪的妖精,个个腌在泡菜坛子里——半个礼物都莫得!”
“哦!”杜远一拍脑门,“太忙,忘了和你提前交待。那些都是扶桑的河童水族,丑是丑了点,品质不算坏,你可别都拿火烤了啊……”说到火,他突然想起眼下困境,急忙用刚到手的短太刀一指骨壁,“对了,现在外面中了机关,被神火法阵困住。咱们这塔抗得住不?”
夜枭表情十分不屑,“玩火?我即便算不上祖宗,也算得上舅姥爷吧?欸——等等,你这刀我看看!”
杜远怔了一下,手臂停滞在空中,李天王急不可耐连连催促,“快点快点,拔出来呀——”
……哦,拔出来。杜远这才醒神,下意识依言按下吞口崩簧,呛!那刀瞬间弹出两寸。
“全拔出来!”李靖已经吼了起来。
杜远右臂一甩,将那柄太刀全然脱出乌黑木鞘。
嗡昂昂昂——
整个空间颤动了一下,底层大厅顿时满室辉光,刀刃自带溢彩加持,让四周骨壁出喝彩般的呻吟。
夜枭两只大环眼中瞳孔瞬间急剧收缩,脱口叫道,“麻痹鬼王……”
“你骂人?”杜远知道老李嘴脏,忍不住提醒他注意用语文明。
“我骂人?”李天王恍惚了一下,终于反过味来,遂仰天大笑,“嘎嘎嘎嘎嘎!你小子听错了,我不知你从哪寻回这把剑,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丹老会很开心——起码我现在就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