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策马驰骋,忽地瞥见人群中一不过六七岁的小道童,被一堆士兵呼来喝去拳打脚踢,小道童神色坚毅,强忍疼痛,清秀面庞上虽不似大人那么从容,但也浑无惧色。
李白看得心中一颤,勒马回缰,让萧婉先等一等,自己去办些事。
当下体内道家清气汹涌滚腾,一踩马磴子,身形如长虹贯日,飘然飞出,朝那小道童掠去。
那队士兵见白影闪舞,心中警觉,纷纷抽出长刀来,喝骂不绝,只觉眼前清光轰然爆响,十余人被瞬间打飞,当中那小道童自然是毫未损。
李白身若游鱼,将小道童抱起,又飞身到了马上,一来一回不过半盏茶功夫,萧婉在马上也瞧得惊异万状。
那小道童被李白抱在怀里,似是还未反应过来生了何事,只见两侧青木白杨树影飞退,下身一阵颠簸,原来竟是到了马背上。李白担心他被路上军官认出来,便用白衣裹住了周身,只露了一张小脸在外。
“哇!”那小道童没由来地嚎啕大哭起来,李白一边策马赶路,一边笑道:“你放心,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你看我会背《道德经》。”于是开始滔滔不绝背起《道德经》来。
岂料那小道童哭得更加厉害了,双手乱打,口中叫嚷道:“我要找爹爹,我要找师父!”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在管道旁的一处灌木丛旁停下,拴住马匹,将小道童抱到丛林中,喂他喝了些水。
小道童哭声渐止,但仍在不住抽泣,神色悲伤道:“我要去县衙找我爹爹和师父。”
萧婉见他生得乖巧可爱,周身却满是伤痕,心中大为怜惜,柔声问道:“你爹爹和师父被坏人抓走了吗?”
小道童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颤声道:“他们...他们把娘...娘亲拖到了一间屋子里,我只听到娘亲一直在哭,我躲在柜子里偷看,也跟着哭,爹爹和师父被他们抓走了,等他们走后,我现娘亲被他们脱光了衣服,肚子上还插了一把刀。”
说罢扑在萧婉怀里,又放声痛哭,恨不得将心肝肠肺都掏出来,才能感觉不到悲楚,只觉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虚妄的,大人们只会骗人,说好的约定也不算数。
萧婉紧紧抱住那小道童,也不知如何安慰,眼中杀意却是大盛,大唐士兵仗着有天子命令,便烧杀奸掠,无恶不作,弄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自己日后若是当了皇帝,定要教这些人好好尝一尝苦头。
李白每听那小道童说一句,心中便如同被尖刀刺了一下,恨不得把这些狗官杀个干净,但随即又冷静下来,大唐正值盛世,无数番外小国都以进长安纳贡为荣,只要不是信奉道家的黎民,都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只有这些像是被世界遗弃了的一部分人,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你想为娘亲报仇吗?”李白声音很平静,他看着小道童,小道童也突然从萧婉怀里转过头来看着他。
“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可以马上给你找一处寺庙,让方丈给你削剃度,从此日日念经诵佛,不去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些会被所有人当成妖魔的道经。”李白神色肃穆,好像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
小道童怔怔出神,片刻后一抹坚毅浮上脸庞,道:“我不当和尚,我要为娘亲报仇。”
“那你娘亲是被谁杀害的?”
“大唐的狗官!”
“不是。”
小道童满脸疑惑,李白注视着他,道:“是不公的苍天,所以你要报仇,就要和天斗,你斗得过么?”
“斗得过!”小道童斩钉截铁道:“大哥哥不是说了么,天法道,苍天都要按照‘道’来运转,我既是道士,又怎么能怕它?”
李白颔微笑,见他也不再抽泣,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俗名叫贺章。道号为季真。”小道童轻轻挣脱萧婉怀抱,朝李白行了个道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