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真人把那两张纸放在李复林面前,苦着一张脸:“你这是收了两个什么徒弟啊。”
李复林这人吧,你说他什么都行,他都不怎么在乎。但要是说他徒弟,那绝对不行。
一听胡真人这话,顿时他这脸也拉下来了:“你这什么意思?我徒弟惹你啦?”
“唉,”胡真人在脑门上重重拍了两下:“之前你收的这个大徒弟就是个有来历的,这命怎么算都不对。明明是个活人,偏偏这命数和人对不上。我说,你这小徒弟哪里收来的?”
李复林也有点儿纳闷了。
胡真人和他是多年至交,虽然行事看着有些疯疯颠颠的,可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外头有人捧着大把的好处想求他算一卦还不可得,可见他的卦有多准。要不然“神算子”这个名号是怎么叫出来的?这可不是自己吹的名声。
偏偏胡真人在莫辰身上就算是算不准。不但算不准他的命数,连想替他卜一个吉凶都办不到。这就让胡真人很郁闷了。
不过,就算郁闷也已经郁闷了二十来年了,怎么今天又扯上了晓冬的事?
“唉,你看看吧。”
李复林这才顾得上看两张纸上写的字。
徒弟的字他当然认识,晓冬以前没怎么练过字,东奔西走的,哪有这个闲情?他的字写的难看李复林知道,反正他们又不是什么学堂书院,也不是要栽培徒弟去读书考状元,这些事情李复林并不怎么看重。当然了,若能读书明理,对修道也有好处。
这个回字写的算不上好看。
但那又怎么样呢?
“说真的,你看这个回字,头尾相衔,也就是无始无终。”胡真人给人卜卦当然不止是测字这一样,可是他从晓冬的脸上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这太不寻常了。
之前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看不出命数的人物,可是这么多年来也只遇到过寥寥两三个而已,李复林的大徒弟莫辰就是其中一个,让他头疼不已,想丢开手吧又不甘心,不丢开吧,又着实无力参透这其中玄机。
他以前就跟李复林说过,李复林这运气也实在怪,随便一捡就捡一个命数如此玄奥的大徒弟。可是没想到事隔数年,李复林又收了一个同样蹊跷的小徒弟。
“我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出身,前途,运道……什么也没有。就象他随手写的这个回字,无无尾,又无穷无尽,太奇怪了……你说他姓云?”
不等李复林回答,胡真人就摇头:“云家人我以前见过,旁的不说,这孩子断无可能是云家人,他身上没有一点儿云家人的骨相。”
这一点,李复林也早有猜想测。
“听说是云冽向你托孤的?他没把这孩子的身世向你交代清楚?”胡真人面露疑惑:“这不应该啊。”
托孤这种事,没有过硬的交情是不会干的,你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个萍水相逢的人去托孤吧?起码得相熟,有交情,熟知品性才行。否则贸然把血脉托付给了豺狼心性之人,那可没地儿后悔去。相应的,如果这托孤的人身上有天大的麻烦,别人接了这个托付,结果反害了自己的身家性命,那以后谁还敢轻易应诺下这种事情?
如果晓冬不是云家子孙,而是另有来历,云冽要向李复林托孤,就该一五一十把晓冬真实身世如实相告。倘若他瞒下了事实就让李复林胡里胡涂的收下这个孩子,将来如果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这不是对李复林不义吗?
“当时他上山时已经快不行了……”李复林那时也没有多问,胡真人这样一说,他才觉得有些不对。
晓冬不象云家人,这个李复林也看出来了,胡真人更是一针见血指出来其中的问题。云冽自己肯定应该更清楚这一点,可当时他一字未提。
这行径要说出去,确实令人不齿。
可是沉默了一会儿,李复林只说:“不管他是什么来历,他现在是我的徒弟。”
晓冬本身并没有错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拜师之后,做为回流山的弟子他也没有任何错处,李复林不会迁怒晓冬,也不会对自己的徒弟弃之不顾。
这一点,做为多年的至交好友,胡真人也明白。
“唉,你也太忠厚了。人家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吃定你。”胡真人恨铁不成钢。
照他看,李复林要不是因为心性太过忠厚、淡泊,哪里会过得象今天这样?以他当年的名声,以他这一身本事,却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宗门的掌门,过的日子清苦又平淡,还净揽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吗?”李复林并不是一定要弄明白晓冬的出身来历。只是……命数与常人不同,这并非是一件好事。但凡这样的人,都活得更加艰难,经历的苦痛也比旁人要多得多。
胡真人摇摇头:“全都不准,不说也罢。”他又把莫辰写的那个字拎到上头来:“你看这个吧。”
大徒弟的字李复林当然更熟悉了。
“这个有什么不妥吗?”
胡真人知道李复林对命数是一窍不通的,两人多年交好也没把他熏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