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姜嘴角微抽,还算淡定的维持着端正的坐姿,拿出巾帕拭去脸上茶水,柔声细语很慈母的关切道:“戗歌啊,你这身上和头顶是怎么回事?”
卫戗撇腿站着,耷拉着眼皮道:“听说要来见夫家人,理应打扮的得体一些,所以我就把最喜欢的都穿戴来了。”
听完她的说法,虞姜转头笑着跟阳平长公主解释:“这孩子刚从山里回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什么都不懂,长公主切莫见怪。”
阳平的反应和虞姜的预料大相径庭——不嫌恶卫戗,反倒怪罪她:“好歹是当人继母的,她不懂你不会教么!”见虞姜要解释,阳平抬手制止她:“即便你这几天很忙,照顾不到,可偌大的卫府里养着的这百八十口都是一群白吃饱么,卫校尉的嫡女,未来的琅琊王妃回府,连几个照顾衣食起居的明白仆妇都没有?你们就让她搞成这样子出来见人?”
虞姜被噎住了。
卫戗适时出声:“我就喜欢这样,难道你觉得不好么?”不但要丑,还要做到不知进退!
虞姜找到台阶,忙出声教育她道:“戗歌,别‘你’啊、‘我’呀的,太没规矩了。”
阳平再次抬手制止虞姜,她又看向卫戗覆面的花布:“怎么还蒙着脸呢?”
卫戗低下头,貌似很纠结:“嗯,刚才我照镜子,感觉自己今天有点不好看,就遮起来了。”
“不好看?”阳平不解的重复,定睛再看,就见卫戗黑黄黑黄的脑门子上冒出一颗小红疙瘩,两颗、三颗……雨后春笋般的纷纷露头,不大会儿工夫就连成一片。
虞姜又插嘴:“戗歌,长公主要看看你,你把那块布摘掉……”就在虞姜暗自盘算怎么说才能既让大家听着顺耳,又能如愿达成目的时,卫戗已经“顺从”的抬手揭开花布,虞姜一眼扫过去——阳平惊没惊她不太清楚,她自己可是被惊到了!
只见卫戗原本就不怎么受看的肌肤上此刻布满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看着十分恶心。
察觉到异样的卫毅也转脸看过来,见状错愕道:“戗歌,你这是怎么了?”
卫戗端起同样生出小红疙瘩的手臂,动作夸张的挠痒,吸引大家看过来:“我也不知道,感觉痒痒的。”
定下心神的虞姜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捏着巾帕遮挡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低声念叨:“你说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明知道你妹妹那病传染,我还特意嘱咐他们把你和你妹妹隔开住,可你倒好,想方设法往她那跑,寒香那丫头也是个蠢物,你说什么她都听什么,知道着了你的道儿,下次还照样听你的,也不是我心狠就不让你们姐妹见面,这千防万防还不是为你好,提心吊胆怕你出个什么差池,果不其然,就差这么几天,却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唉……”
特意把寒香点出来,这次阳平长公主可不能怪她照顾不周,是卫戗任性妄为,咎由自取。
见大家全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虞姜偷偷给卫敏递了个眼神过去,卫敏接收到,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悄悄上前两步,与卫戗间隔两臂远,排排站。
卫戗用眼角余光瞄着她母女二人的互动,见卫敏上前,忍不住一阵窃喜——这娘俩实在够上道,她现在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卫敏趁机上前,与她来个视觉冲击强烈的对比:一个是明月珠,一个是死鱼眼;一个是气质婉约的大家闺秀,一个是粗鄙毛躁的山野村姑……但凡叫个眼睛没瞎的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何况他司马润还是个道地的好~色之徒!
沉默良久的司马润突然站起来,堂内一时间静寂无声,大家全都盯着司马润看,只有卫戗低头盯着自己来不及换下的皮靴,这靴子也是定制的,十分适合上蹿下跳。
卫敏见司马润向这边走过来,立刻拿捏出比之前更妩媚的笑容,甚至还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往卫戗方向挪了挪——她娘当初就留了个心眼,只说要和琅琊王府结亲,却没说要把哪个女儿嫁过去,何况她是卫毅的长女,要嫁也是先嫁大的,所以直到现在,绝大多数外人还认为是她卫敏要成亲,反正婚期近在眼前,应该不会取消,就让司马润看看清楚,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到底哪个才值得他娶。
哈——过来了,过来了!
啥——过来了,过来了?
“戗歌,你回来了!”
如珠玉般清冽而玲珑的嗓音,携着努力压制下去的激动,温柔的盘旋于她耳畔。
半年前,她做梦都想听到这句话。
听他微笑着说:“戗歌,你回来了!”
听芽珈哭着说:“戗歌……回来了……”
听诺儿激动地说:“娘,你回来了,要抱抱!”
但那已是前尘旧梦,等着她的那些人已经沉冤屈死在上辈子,所以,那个全心全意把他的梦想当成自己使命,希望他心想事成,平安快乐的卫戗再也回不来了!
再一次被忽视的卫敏克制不住的扭曲了表情,时刻保持完美形象的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浑然不觉洁白的牙齿沾上了嫣红的口脂,她开始怀疑,司马润要么眼神不好,要么就是口味太特别——放着她这么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不理会,反倒跑到那个比癞蛤~蟆还恶心的丑鬼面前热络的搭话,疯了么?
不曾想,接下来生的一幕更是让她差点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