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影好奇地问:“师父,你在想什么?”
于果只得说:“没想别的,只是提前猜猜你打算找我帮你什么忙。 ”说真的,单说打架,哪怕对方纠集上百人,全都拿着枪,他也一样不怕。但这不等于他什么都不怕,现在的他还是太渺小,他担忧的是这帮黑道分子的背后,那些居于庙堂之上的影子。
当然,即便那些影子因为跟黑道集团绑在一起而对自己出手的话,于果也绝不会倒下,但他只能打打杀杀。而打打杀杀在规矩控制的世界里,很难完全等同于胜利,在利益方面论输赢,他是很难赢的。他不想在自己真正让父母、亲人和爱人家庭享福之前,就被迫远走他乡,再也难返故土。
张晓影见他眉头并没舒展,知道他并不情愿,按照她的理解,于果始终对自己有抵触和警惕的情绪,这让她也十分失落,其实,在她骨子里,仍然也是个渴望爱情和崇尚温柔的小女孩,并非天然就这么癫狂。
因此,张晓影淡淡地说:“你是在提前琢磨怎么推辞掉吧?但毕竟我还没说,你在知道我求你帮忙的具体事情是什么之前,很难准备好合适的推辞措词。”
于果见她说话这么直接,也有点不好意思,与此同时也有些触动,心想:“看来她真是遇到难题了,不然不会来找我。毕竟认识一场,我能办到的,还是帮她办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坚定了许多,正色说:“你说吧,我听着。”
张晓影点点头:“我大伯张宏勋,在胶东黑道上算不上头一号,但也是老一辈中名气最大的人之一。他这辈子……肯定算不上好人,但在我看来,他就是疼我爱我的大伯,没别的。他这么多年一直没结婚,六年前才因为寂寞找了个老伴,也就是我现在的大妈。大妈自己也带了个儿子,虽然不是我大伯的亲生儿子,可大伯很疼他。
“不过,这得看跟谁比。我是大伯看着长大的,他对我的感情更深,可以说,我爸爸都不见得比我大伯更疼我,我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的公主。所以,他快不行了,只盼望我能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于果本来可以顺着话跟上去说:“那你还不快回去陪陪他?”可他知道张晓影此时心情沉重,也不方便找这个借口脱身,便继续安安静静地听着。
张晓影继续说:“我大伯有两个愿望,用他的话来说,要是没亲眼见到,就死不瞑目。其实,他都不用说出来,我都完全清楚,因为他说了很多年了,大家的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于果,说:“我大伯年轻时有个相好,后来因为时代原因没能结婚。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说那老阿姨也去世了,而且去世得很早,我大伯一直耿耿于怀。而我大妈就更加耿耿于怀了,总是追问他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相好,每次我大伯被问烦了,就会说:‘我没想!真的!我要是撒谎,叫我不得好死!’”
于果突然现,似乎有一种商机在若隐若现,就问:“难道是一直想要见一见当年的初恋情人?”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了。只是他最大的难题是,即便真的能付给自己巨款报酬,但张宏勋是否值得信任?此人可不是童雅诗那种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人。
想到童雅诗,原来自己在心底里,完全明白她对自己全心全意,可知道了,却仍然不疼不痒地继续这种状态,于果感到的确有些愧疚。
而张宏勋这件事如何处理,于果闪电般运作大脑,飞快地想出了办法:“我只要在张宏勋弥留之际,提出单独相处,然后也不用他下床,直接连人带床,带到那个年代,见一见年轻时候的那个初恋,也就行了。等他心满意足后,即便告诉所有人他穿越了时空,别人也不会把一个即将去世的老人这么奇怪的话当真的。”
张晓影叹了口气:“也对,也不对。他跟我说,过几天,他就得去另一个世界,永远跟她在一起了,所以,即便在阳间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也不遗憾了。而且,就让记忆中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永远地定格在那个瞬间吧,他不想再去破坏了。”
于果心里一堵,感到莫名地心酸。他想到了孟凝。但孟凝有所不同,她风华正茂,在她不该去世的年龄,甚至是最美丽动人的年龄就失去了生命,这是他不能允许的。他必须把她重新带回来!
但他也清楚,张宏勋这种混了一辈子并且混得如此风生水起的“大社会”,已经看惯了世间百态,尝遍了苦辣酸甜人生冷暖,能够把很多事情看开了,并不见得会十分纠结初恋情人去世都没能见上一面这种遗憾。
他向来是鄙视欺负人的人,但也辩证地认为,黑道分子不完全等同于欺压良善的混蛋,他们中也的确有除暴安良的侠客,毕竟任何群体,都分个左中右,尤其是江湖中人,从他们当年踏上江湖开始,想要做个大侠的心理,肯定是比想要做个作威作福横行乡里的恶霸心理,在人数上要多得多。
关于张宏勋的初恋这件事,他也听张晓天提过。虽然他从没见过张宏勋,可这两人的寥寥几句话,就完全白描勾勒出一个活生生的大伯形象,讲江湖道义,倔强地认死理,赏罚分明,严厉强硬,但又不失温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终豁达了。
这使得他不得不对此人有些佩服,但不得不说,黑道就是黑道,能让秃顶老板和黑大汉那种人都如雷贯耳的张宏勋,这辈子缺德事也一定没少干,人都是有两面性和多面性的,可毕竟黑,才是张宏勋的主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