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荣坐下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雪碧,但他以为那是雪碧,其实是白酒,差点喷出来,仲老四情绪极好,看了哈哈大笑,李闯看在眼里,却依然面目阴冷。
说实在的,李闯从骨子里希望仲老四替自己报仇,自己从来没受过这样大的气,见仲老四还跟没事儿的人一样,有些怨怼,说:“四哥,于果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仲老四看了他一眼,李闯不便与其对视,只得低下头。
仲老四放下手里的餐具,淡淡地问:“你想让我怎么办?”李闯愕然。
当然,这话压根就不是真的要问李闯,因为接着仲老四又说:“现在不是你想让我怎么办的问题,是我能怎么办的问题。你当时被送医院了,没看到他一个人轻松单打五十个人的场面,那……那场面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李闯愤愤不平地说:“四哥,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除了洪校长,在胶东地面儿上谁能压得咱们透不过气来?这也太耻辱了!他再能打,不也是血肉之躯?咱们又不是要跟他华山论剑一决武功高下,他难道挡得住子弹?”
仲老四叹了口气:“闯子,你都多大岁数了?人家说,年轻气盛年轻气盛,你四十大几的中年人了,还这么气盛?他是挡不住子弹,可你当着他的面儿掏出枪,你的手指就得废掉,人家那还是手下留情了。
“你去医院了没看到,咱们的人最少十个身上带枪,全被他一把抓住全拗断了手臂,枪也都踩碎了。距离远你打不中他,距离近了,你那扣扳机的速度是给人家送菜的。承认吧,现在虽然不是冷兵器时代,可咱们这帮人也不是真正掌握热兵器的人,和于果差不出明显距离,人家在肉搏方面,还是有巨大优势,足够无视咱们的枪。”
李闯坚决不甘心:“这又有什么的?那就远距离射杀!四哥你的人脉这么广,难道找不到一个会用狙击枪的神枪手?到时候在一栋大楼上面射击之后,轻松离开,谁也抓不住!”
仲老四骂道:“你他妈美国大片儿看多了?到处都是监控,再说了,谁能让你上楼顶?现在都平改坡了,你说你不当导演可惜了,怎么一股子浓郁的好莱坞思维?”
李闯还要争辩,仲老四终于耷拉下了脸,沉声问:“我现在指使不动你了是吧?我要怎么做,还用得着你来命令?”
这话说得很重,李闯当即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他本人桀骜不驯,可这么多年都对仲老四忠心耿耿毕恭毕敬,也没想过要造反。
其实,仲老四本来不至于这么激动,但李闯的话犯了他的大忌讳——从港澳台、日韩和东南亚等地寻找枪法出神入化的狙击枪手,本来就是他打算用来对付于果的一招险棋。就这么被李闯突然当众提出来了,人多口杂,万一于果哪天又惹着谁了,被枪击却没死,那还不得找自己算账?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打算用这一招。毕竟真正使用狙击枪的杀手,在国内是寥寥无几,枪法好的更是凤毛麟角。再说,即便真的准头很精,但万一于果人品大爆,因为一些不可抗力侥幸闪避过,接下来就必然展开更加疯狂的报复。
也就是说,只要一击不中,那结果就是反过来宣判了自己的死刑。所以,没有把他逼到绝路,他仲老四是绝不会选择这最后的办法的。
再说,于果明说了不混社会,主要是帮人找东西,这人高傲牛逼得很,当众说的话肯定不会食言,也就是说,不可能从自己嘴里揾食,那就不会引起什么冲突,胶东大得很,既然不是互相抢饭碗抢地盘,那就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干嘛不维持表面的和气,皆大欢喜呢?
更何况,按照于果的性格,应该也没有到处宣扬那天痛打自己这群手下的事,自己的面子在外面并无丢失,就更应该相安无事了。
可今天虽然花了五百万,却能够找到手册了,仲老四心里还是很美,而且于果亲口告诉自己,邓长三人组已经被其干掉了,那样更好,留着邓长这些贩毒证据,迟早是个祸害,还不如立即死了干净,杀得好,杀得好。
想到这里,仲老四眯着眼睛问郑荣:“你看,李闯这个怪逼唧唧歪歪说了这么多废话,耽误你说事。来,说说,到底什么事惊天动地?”
郑荣吞了一口哈喇子,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于果好像是死了……”
仲老四顿时感到天崩地裂,一时间狂喜和惊异要撑爆他的大脑:“什……什么?快!从头给我说!”
李闯本来郁闷之极,听到这里,先愣了几秒,旋即狂笑起来,止都止不住。仲老四见他乐成这样,骂道:“你先闭了狗嘴!一会儿讲完了,你有的是时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