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夜已深,但此时卢宅中卢永强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
“父亲,夏总长情况不妙啊,这些天谢毅两营人马隐隐对我手下那个营有威逼之意。”卢风神情担忧,靠山地位不稳让他这些日子如履薄冰。
卢永强也是眉头紧皱:“袁世凯就任大总统之位,南派势力大减,夏之时本来手头就没多少兵马,现在他恐怕是在镇抚府总长的位子上站不住脚了。”
靠山要倒,卢风顿时急了:“夏总长倒了的话,那我们岂不是……”
卢永强一摆手,打断卢风的话,说道:“也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卢家和谢毅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恩怨矛盾。现在他们之所以对我们表露出敌意,不过因为我们是夏总长的人罢了。”
卢风不解地问道:“那父亲,您的意思是?”
“既然夏总长已经没有庇护我们的能力了,那我们卢家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站在他那边一起等死。”卢永强将背叛的话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不愧是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深得厚黑学的精髓。
卢风这个年轻人却是想不到父亲会这么干脆利落地背叛夏之时,神情复杂,说道:“父亲,这……这是否不太妥当,咱们卢家能在重庆站稳脚跟,可全是仰仗夏总长的帮忙啊。”
卢永强毫不留情地训斥天真的儿子:“糊涂,现在是成都的尹督军要收拾夏总长,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我们卢家忠心耿耿地站在夏之时那艘破船上,下场也只能是和他一起去死!知恩图报是应该的,但为了知恩图报,你就要把我们整个卢家都搭上吗?”
卢风被训得抬不起头,再没敢多说半句话。
正如卢永强所说,胳膊拧不过大腿。重庆那些军头没有谁是傻子,都看得出大势在哪一边,纷纷积极联系尹昌衡派来重庆的四川军团长胡景伊。
夏之时也没有坐以待毙,一面积极联系川南革命军,一面急电上海的熊克武,请其率部归川。
革命党人熊克武在上海购买军械组建了一支北伐蜀军,被南京临时政府任命为左将军蜀军总司令。只要熊克武率部归川,夏之时再联合川南革命军,就完全有实力抗衡北派川军。
2月底,春节刚过去不久,重庆风起云涌,在胡景伊的主持串联之下,重庆绝大多数部队逐渐公开表态支持尹昌衡,对夏之时形成逼宫之势。
迫于形势严峻,夏之时不得以借口匪患,请求川南革命军东进剿匪。准备多时的王浩山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让张立率领二团东进川东,进驻江津,武力威慑重庆各支部队。
成都方面的反应也不慢,川军第2、3、4师开始集结,隐隐有出兵川南之意。一时间,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四川,稍有火星,就有可能引大战。
然而,没有多久,夏之时却突然宣布辞去重庆镇抚府总长职位,出洋留学。四川军政府宣布赠送游学费三万以奖励夏之时的革命功勋,然后改以军团长胡景伊为重庆镇抚府总长,并改编熊克武部为川军第6师,以安抚拉拢熊克武。
消息传到川南,王浩山气得当众摔了最喜欢的茶杯,破口大骂:“姓夏的龟儿子,这个没卵子的乌龟王八蛋,竟然都没给我们说一声,就临阵退缩跑路了!”
在场的其余川南革命军军官也都是气愤不已,因为夏之时这么一退缩,可就把川南革命军坑惨了。川南革命军将不得不独自面对成都和重庆东西两面夹击,形势极其严峻。
三团团长葛长春面露愁色,说道:“大帅,这回我们麻烦大了,重庆那些杂牌虽然不足为虑,但是成都那边集结了3个师,他们的战斗力可不弱。”
“妈的,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溅他们一身血!”一团团长郝刚恶狠狠地喊道。
“拼?怎么拼,咱们就一个师的兵力,两个保安团守守城还行,出去打硬战保不准会临阵倒戈捅我们一刀的。”葛长春有些悲观。
镇抚府民政司司长董培此时向王浩山建议道:“大帅,要不联系一下尹督军吧,只要我们解散川南镇抚府,宣布接受四川军政府的直接管辖,也许能保得住川南革命军。”
这个提议让王浩山有些心动,只要还能保住军权,就有翻身的资本。
王默当即出言反对道:“父亲,不可!解散了川南镇抚府,那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王浩山眉头紧皱:“现在这样的形势,不退让自保,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父亲,这一战打起来,我们未必就不能赢!”王默话里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