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雪眼皮一跳,莫名的不安席卷而来,面上却不动声色,礼貌一笑,又唤了声,“闵夫人。”
闵穗贤悲从心来,“孩子,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邓雪避开她伸来的手,“闵夫人,您的遭遇我很同情,可、我、不、是。”
她否认得太过决绝,甚至忘了表现出该有的惊愕。
“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可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闵穗贤一把抓住邓雪的胳膊,声泪俱下,“都怪我,当年信错了人,才让你流落在外,吃了二十几年的苦,你怨我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哭到最后竟变成了痴痴呢喃,如同中邪般,目光呆滞,神情惶然。
邓雪眼中一片麻木,抿紧唇瓣,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的牙床在颤抖。
“闵夫人,你认错……”
“你就是我的女儿!”猛然用力,闵穗贤拽过她的左手,翻转,白嫩的掌心,一枚显眼的红痣跃然其上,如同一滴鲜红的血液。
“这就是证明!”
邓雪冷眼相看,牵起唇角,镇定地抽回手,“一颗痣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大千世界,人有相似,更何况是一颗红痣?”
“那你敢不敢跟我去验DNA?血缘传承,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的!”
“闵夫人说笑了,我父母健在,您说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我很确定,我不是您的女儿!”
闵穗贤满眼惊痛,“孩子,你为什么不肯认我?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年把你弄丢了?妈妈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从今以后,我会用一切补偿你,看着你幸福……”
“闵夫人,”邓雪打断她的话,“我只是个下人,高攀不起,也没有那个福气当您的女儿。我姓邓,叫邓雪,父亲邓翔,母亲吴娟。”
“你……你就真的,这样恨我?连与我相认都不愿意?”无力瘫坐在沙上,闵穗贤像被人抽走了灵魂。
邓雪双眸一痛,眼睑低垂,掩盖了所有情绪。
夜辜星看了她一眼,“你先下去,这里交给我。”
邓雪咬紧下唇,余光瞥向闵穗贤所在方向,头垂得更低,“是。”
转身,大步离开。
“你说,她是不是怪我?是该怪我的……”女人双眼无神,讷讷出声。
“她不是怪你,而是怕你。”
眼珠一动,她朝夜辜星看去,“怕、我?”
“你知道她跟在我身边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闵穗贤愕然,继而,缓缓摇头。
“她在夜总会坐台……”
……
闵穗贤前脚刚走,邓雪后脚就踏进了客厅。
夜辜星坐在沙上,没有说话。
“她……怎么样了?”
“你在关心她。”
邓雪咬唇,缄默不语。
夜辜星拍拍身旁的位置,“坐。”
“谢谢。”
“既然在意,为什么刚才还要故意伤她的心?”
两行泪水滑落,邓雪摇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
夜辜星看着她,眉眼温和。
“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她的女儿?”
第一眼看见闵穗贤的时候,邓雪只觉得这位太太雍容华贵,旗袍上身,气质完美,一看就是生于名门,她这样满身污点的人,又怎么配有这样一位高贵的母亲?
她是个孤儿,从小寄人篱下,在不同的家庭辗转,她努力地活着,希望活出一个人样。
凭借自己的努力,她考上了那所华夏最顶尖的大学,为了学费,为了生计,她当了小姐。
时隔多年,她依然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坐台,只喝了一杯酒,她就得到了整整三百块,是一个老男人塞进她胸口的,她要了,并且一连喝了七杯,赢得全场叫好欢呼声。
所有人都看见她在她,手里抓着一沓百元钞票,她能不笑吗?
三千块,是她半年的生活费!
看,多容易。
只要你肯喝,肯露,肯笑,就有钱拿,就可以活得像个正常人!
她捧着那堆钱,笑得无比灿烂。妈妈桑说,她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好好做,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晚,她在夜总会的洗手间里,边哭边吐,醒来的时候,趴在马桶边缘,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自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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