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朵一行人回到郊区别墅后,许久不见的范婉媛与洛岩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
“Sara……你们怎么来了?”江心朵惊喜地望着她,还有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洛岩,他的伤好了吗?
“怎么大着个肚子还要出去这么远?”范婉媛狠狠地瞪了一眼宋瑾行,看到真真亲呢地拉着她的手臂,她脸色一变,“Sally,过来。没规矩。”
对于不经常见面的范婉媛,真真就像对范仲南的感觉一样的,尊重,甚至有些害怕,见她板下脸来,只能缓缓地松开了手走到她身后小声道:“Sara_”
“干嘛对她那么凶?”宋瑾行挑着眉毛不爽道。
“你以后少给我跟她那么亲近。”范婉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真真对他太依赖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为了朵朵有人陪伴,她一定把她给带走。
“OK,我还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你们慢慢聊。”宋瑾行才不想当众跟女人吵架,特别还是范婉媛。
得罪她绝对没有什么好处的。
他走到洛岩身边,朝他打招呼:“好久不见,洛岩。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坐在沙发上的洛岩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还行。”
看到这气氛有点不对,宋瑾行摸摸鼻子走人。
他怎么样也算是这个别墅的主人,但他怎么感觉他们比较像主人?
“朵朵,Sara,我也上楼了。”真真跟洛岩根本就不熟,看到宋瑾行走了,她也想上楼去了。
“你们刚回来,都上去休息吧。”就算真的有话想与朵朵说,但是范婉媛还是决定晚一点再来谈。
“那我们晚点再谈。”江心朵确实是累了,本来想问问洛岩的腿怎么样了,但是看他情绪好像不太对,于是作罢。
等她们都上楼后,范婉媛才走到洛岩身边弯下身子,“我们也上楼休息一会,好不好?”
“范婉媛,你想在这里停留多久?”洛岩口气有些不耐烦。
受伤之后,他的腿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因为眼部神经受到血块的压迫,他的双眼暂时性失明。
这让他的脾气变得非常不好。
所以,范婉媛才想着与他一起到这里来散散心。他当然不愿意出门,但是还是被她强迫地带出门了。
他都不知道一个瞎子有什么好散心的?去看哪里不是一样黑糊糊的一片?
“呆到我想离开为止。”范婉媛也没气道,但仍旧伸手,想要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现在马上把我送回去。”他实在是不想呆在陌生的地方,那让他感觉到超级难受。
特别是还要面对那么多人好奇,甚至同情的目光。
“你要不要跟我上楼。”对于他的坏脾气,范婉媛在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所以她也不恼,只是淡淡地问他。
“不上。”洛岩决不妥协地应声道。
现在角色似乎转换了,以前他总是说她任性无理,可现在任性无理的人到底是谁呢?
“如果你要执意呆在这里,那我就先上楼好了。”
范婉媛轻松地扔下话后真的转身往楼上而去。
听着那脚步声越走越远,坐在沙发的洛岩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更是愤怒了。
该死的范婉媛,他不愿意出门,她硬是架着他上车,现在还真的要把他一个瞎子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真他妈的想爆粗口。
一直到那阵阵的脚步声听不到了,他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想抬脚,却因为什么也看不到,又是极其陌生的地方,原本就刚扔掉拐杖没多久的腿竟然有些不稳地发抖,他的手下意识地往刚才坐着的沙发上伸过去,原本想扶一下沙发靠背的手却被一双柔软的手给拉住了。
“你也会紧张啊?”其实只是走出几步后又悄悄返回的范婉媛轻笑道。
“范婉媛——”这次,虽然他咬牙切齿地,却也没有再甩开她的手。任她牵着他慢慢往楼上而去。
楼上的客房早已准备好,洛岩再不愿意还是得由着范婉媛牵着鼻子走。
“要不要去洗个澡?”把他带到大床边坐下后,她也坐下来,与他面对面。
“不要。”他仍旧冷着一张脸。
不要就算了。
“腿抬上来。”范婉媛一边命令他,一边手上的腕表及戒指摘下来,放到床头柜上。
洛岩虽然不愿意,但他现在开始了解她的脾气,有些事情,她真的是说一就一,必须服从。
“要不要脱裤子?”他抬脚上来的时候勾着嘴角道。
自从医生吩咐他的腿部肌肉在完全康复之前需要每天按摩后,一向娇贵的范婉媛小姐竟然主动把这项工作都揽了过去。
最初,他以为她只是兴致来潮,没想到却做得很好,让他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也没有他以为的只是个什么也不会,整天就知道逛街花钱的无用千金。
脱就脱,谁怕谁,又不是没见过。
范婉媛跪在床上,三两下子就把他的长裤给脱了下来直接丢到地板,挑衅地问他:“洛先生,内裤还要脱吗?”
“范婉媛——”
名媛千金的闺密私生活,果然还是不能见人的。
范婉媛落落大方地应声,“干嘛?”
“算了。按腿吧。”洛岩声音低了下来,有些无奈。
“腿伸直一点。”
范婉媛嘴角含笑,一双保养得白嫩细致的青葱玉手缓缓地在他有些丑陋的大腿上来回按压着。
房间里静得只听到两人渐渐粗重的呼吸声,洛岩是因为伤口还有些疼,范婉媛是因为用力,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可以,休息一下。”
洛岩这句话,是对两个人说的。
吁了一口气后,范婉媛正想下床去擦擦汗,洛岩却叫住了她。
“范婉媛,我们谈谈。”
他的语气平静,冷静。
“谈什么?要不要脱内裤?”范婉媛盘起腿,干脆用两只手擦额上的汗。
“我是认真的。”都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脑子中邪了。但不可否认,这样的范婉媛却让人觉得更接近地气。
他并不欣赏上流名媛那种举手投足间都是气质的感觉。
“我也是认真的。”范婉媛靠近他,望着他那张成熟稳重的俊脸,却仍然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十八岁的少女一般,有砰然心动的感觉。
是不是,很傻?
“为什么不愿意离婚?”
虽然他眼睛是看不到,但却仍然敏锐地觉察得到她正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看。
他们的离婚闹剧,本来以为已经结束了。
但他没料到,他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连眼睛也看不到了,至于什么时候能看到,医生说等压迫神经的血块散去后才有可能。
可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散,医生都不敢百分百保证。
所以,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决定不想拖累她照顾一个瞎子而提出离婚。
可她却不同意,并执意照顾着他所有的生活起居,不让佣人及管家插手半点。
然而,却不得不承认,她其实真的很能干。
可她,为什么愿意这样做?
这些年来,他工作繁忙到从未帮她做过任何的事情,就算她不需要,可是,他却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就连礼物,也从来没有送给她过。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对不起她的。
当年他心有埋怨,借着工作太忙不愿与她培养所谓的夫妻感情,可她呢?
才十八岁啊!结婚,生子,还要继续未完的学业,他有关心地问过一声吗?
这些,也只有在这段时间因为受伤,他所有的工作都停了下来,才有空细细地去回想这二十多年以来发生的事情。
想得越多越发现,其实亏欠她,亏欠儿子,亏欠这桩婚姻的人,是他。
如今两人的人生已经走了一半,他现在又落得这样的下场,怎么好再拉着她一起?
她还年轻,应该有她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可她却说,他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他问她了,可她却没有回答。
那她,究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你真的那么想跟我离婚吗?”范婉媛反问他。
“我只是想让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洛斯已经长大了,他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你在跟前跟后念他。”
“洛岩,你知道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吗?”她忍不住伸手,抚向他仍旧浓密的黑发。“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要嫁给你?”
“为什么?”
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呢?
其实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如他所以为的,是在结婚当天的婚礼上。
那时候的他,是爹地的得力助手,经常出现在范家,虽然每次都是因为公事而来去匆匆,可是他谦虚有礼不卑不亢的态度却让她心生好感,再加上年轻的他长得一表人材,温文中带着些许霸气的男人,怎么会不吸引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呢?
虽然他们从未正式见过面,可是她总会悄悄地站在窗前看着他来去的身影,渐渐地把他整个人悄然地放进了心里。
当知道爹地要把她嫁给他时,她兴奋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着。
她也有爱情的梦想,而且花了二十多年的时光,在一个不甚完美的婚姻中要找寻爱情——
可是,爱情到底在哪里?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没人能告诉她。
好不容易,他们的人生交集了二十多年,终于在这几个月内真正的交融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放弃呢?
他的榆木脑袋终于想到问她为什么了!
“你说为什么?”她会这么傻地告诉他吗?
以前不会,现在当然也不会。
他在处理公事上这么地精明,面对这种事情就会这么糊涂吗?
“我一直都以为,当初你嫁给我,一定很心不甘,情不愿。”他伸手,抓住她的手,紧紧地,让她挣不开,答案好像在心中渐渐地拨开迷雾。
“一直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如果没有感情,你觉得,我能跟你生活那么久吗?”如果没有感情,他早在上流社会中站稳脚跟的时候离开范氏自立门户。
那句话,真的算不上什么动人的情话,真的不算。
可是,听到范婉媛耳朵里,却是她这二十多年来从他那里听到的最让她窝心的一句话,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二十多年的委屈在这句话里似乎全被抹平了——
“婉媛,对不起。”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知道对不起我,所以,往后的日子,你都要听我的,听到没有?”
她又哭又笑的,就算别人笑她傻,她也认了。
“我们重新来过。”他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忽然觉得就算眼瞎一辈子,只要有她有身边,一切都值得。
过去不曾珍惜过的,他会加倍还给她。
他们的爱情,经过二十多年埋藏与伏蛰,终于在此刻诞生,从此就算风雨也是情。
——
晚餐的时候,洛岩因为行事不便,所以没有下来。而宋瑾行则是不知去向,所以,偌大的餐厅就只有三个女人。
话题都是围绕着江心朵的宝宝在转,江心朵因为肚子的宝宝长大后撑到胃,所以,根本吃不了多少东西就饱了,睡觉前隔两个小时她要吃一次东西,超级可怕的感觉。
愉快的晚餐结束后,范婉媛把真真遣回楼上,自己则是与朵朵回了她的房间。
“Sara,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江心朵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望着正在喝饭后茶的范婉媛。
范婉媛抿了抿嘴唇,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江心朵身边坐下来,拉过她的手,“最近Farn比较忙,都很少来看你,你会不会生气?”
江心朵惊讶地望着她,Sara就是要跟说这个?怕她会因为范仲南工作繁忙而怪他?
怎么可能呢?虽然她也很想他陪伴左右,可是也知道以他的现在的情况,大概是不允许的。
“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她微笑着应声。“我在这里很好,真的。”
“你不怪他就好。最近公司有些变动,他要应付的人事非常多,所以,真的没有办法过来。等过段时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