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亮着,看上去还不很冷清,周楚掏出钱包给钱之后才下了车,然后跟谢慧定一起站在了街口。
路灯明亮,灯下还有一些长翅膀的昆虫飞来飞去,梧桐树枝叶繁茂,不过一转眼就能看见有好几棵树已经被砍倒在地,显然是为了不影响搬迁。这里的人虽然还没完全搬走,不过已经冷清了下来。
走进去的时候,周楚没有看见那天早上来这里的热闹。
老四九城那一股子泥泞的市井味儿,忽然就在这种惨淡的风光下消无一空。
那一瞬间,周楚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皱了皱眉,站在街口,两手插在裤袋里。忽然觉得有些兴味索然。
谢慧定倒是淡定,他朝着里面走了进去,不过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周楚:“这一回谢了。”
周楚听了发笑,道:“武馆还在吗?”
“师父去了, 五湖武馆也就散了。”
张大师兄那一班人也都是狼心狗肺。老许头疼了他小半辈子,结果人一死,什么都成了空,要不是谢慧定在,指不定连最后一点东西都留不下来。谢慧定又朝着里面走去,才经过一场激战,现在却显得慢吞吞的。
紧张之后的节奏,一下舒缓了下来,像是老旧手风琴留下的余音。
周楚跟上了谢慧定的脚步。很快上来跟他走到一起,道:“那现在……”
“现在张大师兄领着人去租了个地方开了五湖武馆,还是打着咱们武馆的旗号……”不过那就是利欲熏心了,他自己最后跑了,什么也不留给这一座老四合院,谢慧定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要生存,大多数人选择跟着张大师兄走。也不过是生计所迫。现在给人当个教练,教授一下功夫什么的。大概也能混口饭吃。
说到底,谢慧定还是有几分慈悲心肠,对跟自己没仇的人,也不必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
他吐出一口气来,已经进了五湖武馆前面那小巷子,周楚跟了进去。接着就看见了一片狼藉的大院。
当初周楚来五湖武馆,头一个感觉就是阔绰。
怎么个阔绰法?
满地都是古董,多半是明清和民国的,屋里还有名贵的老家具。
这种历史味儿浓的,多少都有些底蕴。
可是现在。除了地上的一些碎瓷片,周楚看不见任何古董的痕迹,这里似乎就是个空院子了。
那些东西呢?
周楚略略一想,再看看谢慧定的神情也就明白了。
这尼玛也真是做得够绝。
“你还真不介意啊。”
“没什么可介意的,钱财身外之物,他们开新武馆,也不可能不要钱。”不过拆迁的这一笔资金,现在也落入了张大师兄的手中,这让谢慧定很不舒服,不过近日冯远那边的事情缠身,他暂时没有精力跟他们纠缠。
眼见着就要拆迁的地方,也没几个人在,谢慧定对武馆太熟悉,他走了进来,就请周楚也进来,从柜子里扒拉开一些碎玻璃,然后拿出了一瓶普通的二锅头,看了看,忽然一笑:“ 现在也只能喝这个了。”
“有鱼吗?”
周楚干脆地翘着腿坐在了一旁去,哼了两声。
谢慧定又去柜子里端了一盘花生米,放到了尚还完好的桌面上,接着走了出去,厨房的水缸里还有两条瘦黄鱼,是老许头在世的时候谢慧定提过来的,如今人去了,鱼还在,用来做菜正好。
谢慧定不是伤春悲秋的那种人,出过家的人,对生死也看得很淡。
他就在厨房里忙碌,周楚坐在客厅里看了看,又跑去准备看电视,不过打开之后怎么都是黑屏,一看,显像管大概烧坏了。他无聊得很,就顺着屋子走了一圈,五湖武馆还真是不小,只是现在看上去很空旷,还记得上次来的识货满院子都是人,里里外外围着,冯果儿像是条美人鱼一样,在人群的最中间,那眉眼都是艳丽的。
抬头的时候,天上挂着月亮,不过不怎么看看得清。
周楚甩了甩自己的手腕,然后将自己身上那逼格甚高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扔到地上。
手机响了。
周楚接了电话:“老钱?”
“你他妈又惹事儿了?”钱有方简直暴跳如雷,回回得到消息都是周楚这牲口惹事,这尼玛简直日了狗了,“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直接跑去跟冯远闹什么呢你?老子都还忍着没动手呢!”
“……你不是要漂白吗?动什么手啊。”周楚坐在台阶上头,打了个呵欠,“哥现在全胳膊全腿儿的,就是有些困。”
“在哪儿呢?”钱有方问他。
周楚道:“五湖武馆呢。”
“靠,你他妈还真是跑的远啊。”钱有方嘀咕了一句,又道,“成,你在那儿等着我来接你。”
周楚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掉了,他纳闷,要你来接老子干屁,我这里正在聊天呢。
一会儿还有小酒喝着。
周楚还记挂着之前辛梅的事情,后面来的警车的时间太巧合了,也不知道事情有没有闹大。
他在网上搜了一下消息,跟昭明寺有关的消息一直没出来,只是有网民发微博称看见一些警车朝着昭明寺去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随便浏览了一阵,周楚啃了啃自己大拇指指甲,便皱紧了眉头。
他给辛梅发了一条短信,通报了现在自己的情况,之后就没说话了。
后面谢慧定已经做好了鱼,端着鱼就出来了,周楚正要起身进来,就听见外面有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辆车在小巷前面急刹车了,过了一阵,就是一串脚步声,来的是一个人。
周楚跟谢慧定都没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紧张,空气里似乎也绷着一根弦。
那人块头很大,身影在阴影里也看不清,然后他一开口:“老楚,妈的你在哪儿呢?”(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