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依然还在僵持,叛军队伍再是如何的猛攻隋军左右两翼,却始终都是无法突破隋军的栅栏防线,那道临时建造的、单薄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的防马栅栏,就好象是被什么魔法庇佑一样,始终都是屹立不倒,装备精良又体力充沛的隋军队伍则凭借着这道单薄防线,死死挡住了叛军队伍的连番冲击,越打越有信心,越打越有士气。
没有人能明白这道简陋栅栏为什么会挥如此巨大作用,只有下过苦功研究过犯罪心理学的陈应良知道其中奥妙,隋军仓促修建这道栅栏虽然单薄,却可以避免与敌人在第一时间展开最为残酷的近身混战,又可以凭借这道单薄栅栏保护整齐队列,利用弓箭与长矛抢先杀伤敌人,取得细微但无比重要的先手优势,消除紧张情绪,产生对面敌人也不过如此的感觉,继而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信心越打越强,逐渐挥出武器装备、军事训练和体力充沛的多重优势,在不知不觉间渡过了畏战惧敌的心理关,综合素质其实绝对在叛军之上的隋军队伍,真是想打不漂亮也不行了。
这么一来,自然是苦了可怜的叛军将士,后有叛军将领亲自率领的督战队逼迫,前有隋军将士的枪林矛海,还有一道绝对该死的拦路栅栏,往前冲会被隋军的铁枪长矛捅死,往后退会被自家督战队的刀斧砍死,进退不得,只能是与隋军隔着栅栏僵持,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办法突破隋军这个乌龟阵。
没经验的叛军将士没办法突破隋军的乌龟阵,经验很足的李子雄老将军却有办法,在叛军旗阵观察了隋军乌龟阵许久,仔细盘算过后,李子雄向杨玄感拱手说道:“楚公,关键就是那到栅栏,官军队伍能够扛到现在,就是因为那道栅栏阻拦,使我军将士无法与官兵展开近身混战,也就无法彻底打垮官军的军心士气。为了尽快取得突破,打破这个战场僵局,老夫认为,我们是该做出一些牺牲了。”
“什么牺牲?老将军请说。”杨玄感答道。
“让杨积善将军撤下步兵队伍,让骑兵起冲锋。”李子雄建议道:“官军那道防马栅栏只有半人多高,让我们的骑兵起冲锋,固然会折损一些宝贵骑兵,但我们的骑兵队伍却可以凭借冲锋优势和居高临下的优势,迅速突破官军的一段栅栏,只要打开一个缺口,我们的后续队伍就可以源源不绝的杀进官军阵内,从内部捣毁官军的乌龟阵。”
“那就让骑兵冲吧。”杨玄感大大方方的说道:“打仗那有不死人的?等我们进了关中,打通了和西域的连接,还怕弄不到战马?”
说罢,杨玄感立即按着李子雄的建议派人给杨积善传令,让杨积善依计行事。而传令兵刚派出去后,亲兵也把弘农父老犒劳的酒肉送到了杨玄感面前,给杨玄感送来了一坛没开封的美酒,二十个馒头和一大盘香喷喷的红烧肉,杨玄感也还算大方,向李子雄和李密说道:“老将军,法主,都过来吃点喝点吧。”
杨玄感亲自开口邀请,德高望重的李子雄李老将军当然不会拒绝,早上同样没有吃饱饭的李密迟疑了一下,为了保持充足体力还是顾不及去考虑士卒感受了,拱手谢过后同样坐到了酒菜旁边,而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后,此前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的李密也突然现了那里不对劲,忙阻拦道:“楚公,老将军,请且慢用饭,你们是否现有一件事很奇怪?”
“那里不对?”杨玄感一边亲手拍开酒坛泥封,一边顺口问道。
“这烧肉。”李密指着油汪汪的红烧肉说道:“以往地方父老送来酒肉犒劳我军时,一般都是送活猪活羊,象这样把猪肉烧好再送来的,虽然也有,可是很少很少,那些百姓又是清晨就把酒肉送来犒师,岂非有些可疑?”
“法主,你怎么如此多疑?”李子雄没好气的说道:“这些酒肉是一个弘农大户人家送来的,家中人手众多,把肉烧好不费多少力气,又方便我们立即食用,正是这位桑梓的细心所在,你犯得着如此多疑么?”
“你如果不想吃,可以不吃。”杨玄感又来了些火气,干脆撇下了李密不理,自顾自的与李子雄一起大吃大喝起来,李密则是夹起了一块红烧肉左闻右闻,虽然没有现任何异常,却还是谨慎的不敢随意入口。
这时候,收到了命令的杨积善队伍也开始了调整战术,先是撤回步兵队伍重新整队,然后是骑兵队伍小跑上前,在隋军的栅栏对面远处排列密集冲锋队形。在隋军旗阵中看到这一情况,陈应良也立即明白杨玄感是狗急跳墙了,赶紧下令道:“传令前军一二三团,全速增援左翼!传令赵昱,他的团队做好血战准备,一旦敌人骑兵突破栅栏,立即补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挡住敌人队伍,绝对不能给叛贼杀入我们阵内的机会!”
传令兵飞奔下去传令,旁边的卫玄则提醒道:“应良,从前军抽调团队增援左翼,我们最重要的正面防御就被削弱了,不如直接从中军增调派团队增援为好。”
“我是故意的。”陈应良冷冷答道:“我故意削弱正面防御,就是引叛贼正面突破!”
说话间,调整完毕的叛军骑兵已经开始了冲锋突击,不要命的以战马和人体来撞击隋军的单薄栅栏,受过抵御骑兵突袭训练的隋军将士则在栅栏后排起密集横队,将手中枪矛斜刺向天,心情紧张的等待敌人袭来。而与此同时,收到了命令的隋军前军三个团队,已经离开了阵地全速向左翼增援。
轰鸣的马蹄声中,全速冲锋的叛军骑兵已然势不可挡的冲到了隋军阵前,尽管隋军将士斜举的枪尖刺中了不少叛军骑兵或者战马,但这些中枪的叛军骑兵还是借着惯性撞在了栅栏上,把单薄的栅栏冲得基脚松动,险些倒覆,另有几名骑术特别高超的叛军骑兵在栅栏前纵马跳起,隋军将士的长枪虽然也刺伤刺中了他们的马腹,他们却还是连人带马的纵过了仅有半人多高的栅栏,杀入了隋军乌龟阵的内部。
还好,陈应良此前就布置在左翼的报国军赵昱团队挥了关键作用,及时的冲了上来,迅速将那几名叛军骑兵包围,刀砍枪捅的把那几名叛军骑兵砍死捅穿,这才没给叛军队伍里应外合摧毁隋军乌龟阵的机会。
杀了这几名叛军骑兵只是起到了延缓作用,不惜代价的冲到栅栏面前后,居高临下的叛军骑兵拼命砍杀捅刺栅栏后的隋军士兵,必须抬头作战的隋军士兵则左支右绌,慌于招架,根本无法象之前那样有效刺杀对面敌人,栅栏防线不可避免的出现动摇和混乱,逼着赵昱只能立即率军上前,帮助友军抵御敌人攻势。而与此同时,杨积善也亲自率领着叛军步兵队伍再次起了冲锋,隋军左翼阵地很快就陷入了苦战恶战,好几段栅栏都被叛军队伍乘势砸得粉碎,逼着隋军队伍只能用血肉之躯硬扛敌人进攻。
形势开始危急了,虽然有着赵昱团队全力补漏堵缺,刘大将军也无比难得的亲临阵前,在好几十名亲兵的保护下给隋军队伍加油打气,大吼大叫要求隋军将士舍身死战,但是隋军队伍却再也无法杀退已经冲到面前的叛军队伍,相反还被居高临下的叛军骑兵杀得节节后退,最大的心理依赖简陋栅栏也迅速被叛军队伍砸碎五六丈宽,叛军队伍开始逐渐挺进隋军乌龟阵的阵内,好在隋军在左翼的兵力比较充足,叛军的挺进速度也快不起来。
看到这样的情况,陈应良咬了咬牙,干脆又从正面调了两个团队到左翼增援,无比疯狂的在次为重要的左翼战场布置了十一个团的兵力,却在最重要的正面防线只留下五个不满编的隋军团队防御,而除了这五个团的隋军队伍外,陈应良和卫玄所在的中军旗阵,也只剩下了郭峰、陈志宏和陈祠三个同样不满编的报国军团队保卫!
与此同时,已经吃饱喝足了的杨玄感和李子雄,看到陈应良再次调动正面队伍增援左翼战场,顿时就是一起放声狂笑,沙场经验丰富的李老将军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隋军乌龟阵狂笑说道:“陈应良小贼,到底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黄毛小子啊,从正面调派这么多兵力到左翼,他的乌龟阵正面还怎么守?”
“陈应良小贼,真的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么?”
李密保持沉默,李密也看得出来陈应良此举是一个昏招,但李密强悍的第六感却告诉自己,这事恐怕没有简单,奸诈狡狠又胆大包天的陈应良这么做,或许有他的特殊原因,所以李密也只能是心中暗道:“但愿苍天庇佑,陈应良小贼,真的只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黄毛小子。”
李密在祈祷,李子雄老将军却已经在迫不及待的喊叫,“楚公,机会难得,是时候起正面突袭了!乘着杨积善将军缠住了近半的官兵,起正面突击,定可一举摧毁官军的乌龟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