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长事多时间短,折腾了许多的勾心斗角与阴谋诡计之后,一天时间才终于过去,结束了崞县大战仅休整一天,丧尽天良的勤王联军主帅陈丧良一声令下,数量已经多达十四万的勤王联军便再次拔营起寨,向着这次勤王大战的主战场雁门战场开拔。
这次勤王之战注定是一场风波不断的大战,军队还没开始出,陈应良的中军大帐里就又生了两件不小的事,第一件事是前锋问题,出于各种考虑,陈应良很出人预料的安排了刘长恭率领右武卫队伍担任前锋先行,同时陈应良还决定把右武卫的头号精锐报国军留在自己的中军听用,结果刘长恭和陈应良关系也有些不乐意了,抗议道:“大帅,你让我当先锋没问题,但开路先锋任务本来就重,你还把我麾下精锐的报国军调走,是不是有些太不够意思了?”
“刘大哥,不是我对你苛刻,是我必须如此做。”陈应良答道:“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你必须担任先锋,而且我也必须把报国军调走,不过你放心,今天突厥会出兵拦截我们的可能很小,而且我们每天只走三十里,各军之间距离很近,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我也会马上出兵接应你。”
还好,刘长恭对陈应良一向都不错,又知道陈应良这个主帅不太好当,看在了彼此间的交情份上,刘长恭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抱拳唱了一个诺,马上就去率军先行了。而刘长恭前脚刚走,名誉上来并不属于勤王军行列的齐王杨暕又来到了陈应良的面前,要求率领两千护驾兵马随同陈应良北上,陈应良借口杨暕身份尊贵不便亲临第一线,假意拒绝了两句,遭到了杨暕的断然拒绝后,陈应良也只好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安排杨暕率军与太原隋军同行。
安排杨暕与太原隋军同行,同吃同助,在杨暕看来这当然是陈应良为了让自己熟悉太原隋军情况以便抢班夺权,心中暗喜之下,杨暕当然是一口答应,同样心怀鬼胎的李渊也是心中暗喜,便也没有出言反对。再紧接着,陈应良又安排了太原隋军为第二队,王世充的江都隋军为第三队,自率谯彭隋军为第四队,云定兴的左屯卫为第五队,依次向雁门战场开拔,其他的小股勤王军则被联合编制成第六队,交给虎牙郎将高君雅统率,负责留守崞县和保卫粮道。
此后还生了一件小事,出于对皇权的尊重,在陈应良这个主帅调兵遣将时,这次勤王大战中最为坚定支持陈应良的阴世师倒是没说什么,然而大军刚一开拔,阴世师就跑到了陈应良的面前提出了担心,提醒道:“大帅,你把我们的五大主力都布置到了前方,后方仅由高君雅将军保护,是否太重前权而轻后备了?高君雅将军固然忠勇善战,但他的麾下军队营伍太过繁杂,战斗力难以保证,突厥一旦抄袭我军背后,只怕我军粮道难保。”
“阴太守不愧是沙场老将,果然一针见血。”陈应良赞了一句,又坦然承认道:“不错,我这样的安排部署,是露出了后方破绽,不过你放心,我这么做是故意的。”
“故意的?”阴世师转转眼睛,有些醒悟过来,喜道:“大帅想要诱敌分兵,抄袭我军背后,然后把突厥偏师各个击破?”
“是有这个想法,我军还有后续援军不断赶到,军中粮草也够全军支撑半个月以上,我是不用太担心粮道被断。”陈应良微笑说道:“但我的目的并不完全如此,我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阴世师又好奇问起陈应良还有什么重要目的时,陈应良倒也没有隐晦,很坦白就答道:“示敌以弱,我要让突厥觉得我难以掌控军队,以至于连一支作战主力都无法留下保护后路,只能是屈服于部下压力,被迫把作战主力全部带上前线。”
“什么?”阴世师大吃一惊,惊讶观察陈应良的神情时,见陈应良的神情严肃不似说笑,阴世师这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下官明白了,大帅既然有这个打算,那么请大帅放心,下官一定会全力协助于你。如果大帅不弃,下官还可以想办法帮你把这个消息放到突厥那边去,帮你示敌以弱。”
“千万别。”陈应良赶紧摇头,低声警告道:“阴太守,为了你好,你最好不要在私下里与突厥有什么接触,不要忘了李大使,你这个部下一再和他作对,他早就把你恨到了骨头里,你这么做一旦被他抓住把柄,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阴世师笑笑,笑着谢了陈应良的好心提醒,表示自己一定会慎重行事,笑容还有些古怪神秘,另一旁的李靖则一直在悄悄注意着阴世师,看到阴世师的古怪笑容,李靖忍不住微微一笑,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又稍稍点了点头。
…………
隋军大军仅在崞县休整了一天就继续向北开拔,这么大的动作,当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过突厥斥候的眼睛,这个重要情报也很快就通过了快马飞报到了雁门突厥营中,而与此同时,陈应良派来与突厥军队联络的长孙顺德也已经被突厥哨队擒获,并且被立即押进了突厥大营,押送到了突厥可汗始毕的面前。
决定这场雁门大战前途展的时刻来临,在有着充足时间的情况下,始毕可汗和他麾下一大帮亲戚察杀并没有急着把突厥大军带出雁门关外,到地形对他们无比有利的雁门关外去预防万一,而是火速集体召见了隋军使者长孙顺德,征询长孙顺德的来意,也乘机了解隋军队伍的内部情况,还有神秘的隋军主帅陈应良的各种情况。
了解了长孙顺德的来意,又看过了陈应良用汉文和突厥文书写的书信后,始毕可汗和阿史那一家人一度有些哑然失笑,搞不懂陈应良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愿意以释放五千多突厥战俘为代价,换取隋军把五千斛军粮送进雁门城,也都不禁为陈应良的异想天开而钦佩——这么荒唐的交换条件,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阿史那一家人中只有比较熟悉中原情况的阿史那·思摩没有露出讥笑,还反过来替陈应良辩解道:“这一点都不奇怪,也不可笑,中原人一向都是把他们皇帝当做神一样尊敬,越是忠臣越是如此,为了让杨广少受一顿饥饿,中原的忠臣是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不过,陈应良既然愿意做这样的交换,为什么要砍掉我们每个战俘的两根手指头?”
“因为我们大帅觉得这些战俘冒犯了我们的皇帝陛下。”听得懂一些突厥话的长孙顺德直接用突厥话回答,解释道:“所以我们大帅才决定给他们一些惩戒,那怕是释放他们也要砍掉他们的两根手指头,让他们永远记住冒犯大隋皇帝陛下的代价。”
“冒犯杨广的代价?”始毕可汗笑了,然后拍案大吼道:“那杨广冒犯我的代价呢?这个卑鄙无耻的东西,把我的爱臣史蜀胡悉骗到马邑杀害,又故意封我的弟弟阿史那叱吉为小可汗,企图分化离间我们的兄弟之情,把本可汗冒犯到了极点,这笔帐又如何算?”
“那是裴矩干的好事,关我屁事,冲我大吼大叫干什么?”(诱杀突厥智囊史蜀胡悉和离间阿史那兄弟都是裴矩的主意。)
长孙顺德心里嘀咕喊冤,好在突厥在对待使者方面名声还算不错,从不杀使最多只是扣留,所以那怕是看到始毕可汗怒,长孙顺德也没有怎么害怕,只是拱手说道:“可汗恕罪,小使只是传达陈应良陈大帅的原话,这些话不是小使的意思,请可汗明查。”
出于种种考虑,始毕可汗果然没把长孙顺德怎么样,稍做思索后,始毕可汗点头说道:“好吧,看在你们中原人没有滥杀本汗子民的份上,本汗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来人,给我摆上酒宴,款待中原来使。”
“李大使果然神机妙算,果然来了。”长孙顺德道谢微笑,心知始毕可汗大帐摆宴款待自己,明摆着是想从自己嘴里套取隋军内部情况了。
关键时刻,好歹也和陈应良沾点亲戚关系的长孙顺德也多少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想对族侄女婿做得太绝,但考虑到李大使的皇亲国戚身份和门阀背景,还有陈应良那点浅得可怜的根基,与族侄女婿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长孙顺德还是做出了明智选择,对突厥众人的劝酒是酒到杯干,对突厥君臣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很快就把勤王隋军的各种底细完全透露给了突厥君臣,什么兵力数量、军队构成、兵粮情况、后勤补给情况,还有各路勤王军队的主帅名字,全都交代得干干净净,比用重刑拷问还交代得干净明白。
长孙顺德如此坦白倒有些吓着了突厥军臣,让多少读过一些兵书的始毕可汗、阿史那·埃利弗和阿史那·思摩等人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个兵书常见词——反间!不仅有些不太敢相信长孙顺德的介绍,相反还有一些害怕长孙顺德是故意示弱,用计诱骗自军。所以再盘算了片刻后,始毕可汗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向长孙顺德问道:“长孙先生,听说你们的主帅陈应良,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这件事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