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师和魏徵大点其头,都是说什么都不敢赞同李靖的疯狂战术,李靖却是笑得更加开心,笑道:“大帅,乱了不是更好吗?难道大帅你忘了突厥的汗帐金箭?战场大乱的时候,我们的使者手持伪造的突厥汗帐金箭,飞奔到正在各自为战的突厥军中,假意宣称说始毕贼酋遭遇危险,要求他们立即回兵救援,你说到时候会有什么结果?”
陈丧良呆了一呆,丧尽天良的脑袋里也浮现出了这么一幕画面——诸路隋军正在与诸路突厥浴血奋战,自军使者手持金箭命令突厥军队立即撤退,诸路突厥军队临阵撤退军心大乱,各路隋军将士则乘机穷追猛打,撵着突厥军队的屁股奋力砍杀,加剧突厥军队的混乱,到时候突厥败兵潮水一般纷纷涌回营地,冲垮工事填满壕沟,冲垮栅栏扯倒营帐,而军将士则乘机高歌猛进,把军心慌乱的突厥军队杀得鬼哭狼嚎,尸积如山,断肢残骸铺满滹沱河的河面,也把河水染得通红…………
幻想到了这些美妙画面,陈丧良重重咽了一口唾沫,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万一金箭令牌被突厥识破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每一路分兵都要面临危险?”
“只有第一路有危险!”李靖斩钉截铁的答道:“大帅,你要相信我们大隋将士的阵战能力,只要是结阵而战,我们就一定能扛得住突厥军队的疯狂进攻,杀退突厥平安归来,所以即便金箭令牌没有收到效果,我们也不会有大的损失。至于第一路诱军,也可以全力逃向繁峙,去与正从灵丘方向日夜兼程赶来的薛世雄老将军会合,全军覆没的可能并不大!”
考虑到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可以扭转局势的杀手锏没有使出,陈丧良逐渐开始动摇,又考虑了许久,然后才说道:“还有个问题,我们的主力战场,引诱突厥四路分兵之后,然后就该是我们的主力出击,直捣突厥军队的汗帐中军了吧?余下的突厥军队就算已经不多,但仍然还有营地可守,我们如何能在短时间泥攻破突厥营地,杀入突厥的中军营地?”
“看来大帅又把李大使给忘了。”李靖轻松的笑道:“有李大使在,还用得着我们辛辛苦苦的去攻坚?让始毕贼酋亲自带着余下军队来送死不是更好?”
“具体怎么做?”陈应良沉声说道。
“很简单。”李靖微笑答道:“派两个人冒充李大使的使者,去通知始毕贼酋,就说屈突通老将军和骨郡丞马上就要带着后续援军来了,与我们会师之后,我们的军队就达到了二十万以上,所以大帅你打算坚壁待援,等待援军抵达后再起进攻,只是担心雁门城的情况才决定向雁门城增派守军,让始毕贼酋觉得如果再不赶紧打败你就没机会了,再代替李大使答应临阵倒戈,始毕贼酋就一定会带着他余下的军队来找你决战了。”
李靖说得十分轻松,陈应良却听得脸色异常凝重,阴世师也是万分担心,赶紧劝说道:“大帅,太冒险了,如此分兵,我们只要有一路突然崩溃,就有可能全线崩溃,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有危险。”陈应良摇头,严肃说道:“阴太守你放心,即便金箭令牌失效,除了第一路损失肯定要大一些,余下几路都不会有危险,到时候我会有办法扭转局势。只是……。”
说到这,陈应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只是这么做,确实要冒一些伤亡巨大的危险,所以我必须仔细考虑一下。”
“大帅,你可以仔细考虑,我们还有时间。”李靖点头,又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尽快就做好安排,你得安排好这次出使突厥营地的使者,告诉他见到始毕贼酋该怎么说怎么做,到了天黑后就马上出使敌营。”
“这样你今天晚上才能好生休息。”李靖的语气带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温柔说道:“你太累了,这些天来,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昨天晚上又一夜没睡,明天就是你和始毕贼酋约定决战的最后一天了,你不好生休息一下,那来的精力指挥作战?别以为你还年轻,就可以不要身体。”
聚精会神考虑战术计划的陈应良随意点头,根本没留心到李靖的古怪语气,又随口说道:“代表李大使去和突厥联系的使者派谁?再派柴绍去?”
“这次出使的差使太过细致,柴公子的脾气太过火暴,不适合。”李靖微笑说道:“事关李大使临阵倒戈这样的大事,这次必须派一个绝对够分量的使者去,我提议派李大使的次子李世民去,他够这个分量。”
“李世民?”陈丧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惊叫出声。
“不错,只有派李大使的儿子去,始毕贼酋才能完全相信李大使的倒戈诚意。”李靖微笑答道:“还有,为了不让李二公子向柴公子一样倒霉,差点被突厥军队的斥候打死,也为了方便李二公子和始毕贼酋交涉,大帅你必须再派一个通译陪伴李二公子同去——下官毛遂自荐,想担任这个通译。”
“不行!”阴世师跳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不能去!”
“你不能去!”陈丧良也下意识的抬头,断然拒绝道:“太冒险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看到陈应良的这个反应,李靖露出了一些笑容——颇欣慰的笑容,微笑说道:“大帅放心,不会有危险,始毕贼酋不可能识破李大使诈降。下官之所以自告奋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要替你试探始毕贼酋对拓羯胡兵的使用,掌握拓羯胡兵的动向,这样你才有机会达成夙愿,把突厥堵死在西陉关以南。”
陈应良呆了一呆,说什么都没有想到李靖为了帮助自己达成心愿,竟然愿意去冒这样的危险。那边的阴世师却跳了起来,恶狠狠说道:“不行!李郡丞你绝不能去!我也不瞒你,我不相信你,你和李渊一家走得太近!我担心你和李渊一家勾结,出卖我们勤王大军!”
“阴太守,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更不信任那位李二公子!”一直保持亲切笑容的李靖突然换了一副庄严面孔,严肃说道:“这些天的接触下来,我现那位李二公子太聪明了,他的聪明才智还胜过了他的父亲,这样的人大帅可以用,但更得防!不派人去盯着他,我不放心,派其他的通译去盯着他,我也不放心,只有我亲自去盯着他,才敢对他放心!”
看了一眼张口结舌的阴世师,李靖又微笑说道:“阴太守,我知道你有眼线盯着李大使,你总该现一件事吧?军中有什么大事难事,李大使并不是找他的长子李建成将军商量,而是和他的二公子协商,这样的人,你敢放心吗?”
阴世师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李郡丞,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你为什么要和李大使一家走得那么近?”
这次换李靖沉默了,然后李靖还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陈丧良,正好陈丧良也抬头来看李靖,四目相交,陈丧良这才现李靖的眼睛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又见李靖把脸扭开,陈应良便也问道:“李郡丞,这也是我一直想要问你的问题,为什么你和李大使一家走得那么近,却事事处处都在帮着我,这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肯定就不会让我去冒险了。”李靖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大帅,你应该听说过左右逢源吧?你现在是勤王联军的主帅,对下官有生杀大权,下官对你当然殷勤效力。李大使是皇亲国戚,又是关陇八大族之一的李阀家主,我是他的直系部下,又已经在马邑吃风喝沙十一年,有机会还不得赶紧和他走近一些?”
“果然是这样。”陈丧良终于还是再也不相信爱情了,轻叹了一声后,陈丧良点头说道:“李郡丞不必愧疚,这样的事在官场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我也做过。我相信你对皇帝陛下和朝廷的忠心,既然你决意要去冒这个危险,我不拦你,大功告成后,我也一定会向朝廷和陛下禀明你的功劳。”
李靖含笑点头,陈丧良又轻叹了一声说老子现在确实很难招揽李靖这样的盖世奇才,然后猛的醒过神来,顿时气恼说道:“李郡丞,你也太会忽悠人了,我这还没考虑好是否采纳你的冒险战术,你怎么就已经忽悠我答应你和李二公子去当使者了?这不是逼着我采用你的战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