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军之中传递消息颇是困难,杨德方收到命令时,那队神秘的骁果军骑兵已经逃到了视野边缘,但杨德方还是毫不犹豫的率军起了追击,然而杨德方能否追上那支骁果军姑且不论,骁果军这边还是因为这支神秘友军的搅风搞雨而士气回升,即便仍然处于下风,军队上下却已经不象刚才那么混乱。而与此同时,正在激战的三股势力,也逐渐觉了一个新的变化——正南方向,同样升起了几道青黑狼烟!狼烟直冲云霄,也不知道是那里在告急!
李密和王世充也很快就察觉了南面狼烟的存在,大惊之下赶紧辨别位置时,王世充立即松了口气,因为那些狼烟距离东都城池很远,明显不是东都在告急,同样观察了位置的李密却是一下子就黑脸变白——因为那几道狼烟的位置,正是王伯当的营地位置所在!
(狼烟究竟能把信号传出多远,笔者无法验证,但《武经总要》中有明确记载,唐朝是每三十里设置一座烽火台,所以直线距离二十几里,金镛城这边应该能够看到王伯当营地出的狼烟。同时在地图比例上,金镛城与洛水距离,也要比黑石堡和洛口仓之间的距离稍近一些,而历史上一度打到洛口仓城下的王世充,也是因为屯粮地黑石堡的接连六道狼烟告急仓促退兵,被李密军乘机反击击败。)
李密事前并没有和王伯当约定狼烟这个应急信号,但越是这样,李密心里就越是焦急,生怕是爱徒遭遇危险被迫求援,只能是赶紧派出快马南下去探察消息。而与此同时,骁果军这边也醒过味来,司马德戡和樊文超等头脑灵敏之辈立即大吼下令,“高声喊叫,李密背后被我们偷袭得手,我们赢定了,杀啊!”
“我们偷袭李密背后得手,我们赢定了!杀啊!”
“我们烧了李密贼军的粮草,还抓了李密本人,我们赢定了!弟兄们,杀啊!”
七嘴八舌的吼叫声中,又亲眼看到了李密后方告急,骁果军的士气陡然大幅回升,迅速扭转即将崩溃的局面,红着眼睛抡刀挺枪和王李联军拼命,结果虽然无法逆转战局,却也给李密和王世充的军队带去大量死伤,逼着王世充、李密和他们打最不愿打的绞肉机式消耗战,同时稍微稳定下来后,部分后方的骁果军骑兵也在司马德戡的指挥下起迂回冲锋,绕道赢得冲锋空间,继而猛烈冲击在总攻中自形凌乱了一些队形的王世充和李密,有力的为主力军队分担了压力。
如果李密有千里眼顺风耳,能够看到听到洛水南岸生的事,那么李密肯定能气得当场吐血。
事实上,就在那支神秘骁果军点燃狼烟的同时,裴叔方也带着李密的口头命令回到了王伯当军中,向正在与李客师对峙的王伯当传达了李密命令,同意让李客师绕过王伯当的营地东进。王伯当咬牙切齿,忍屈含辱,拍马出阵,要求李客师出来答话,然而就在这时,让王伯当惊诧万分的事生了,李客师军阵地旁边的几座山丘之上,却先后燃起了好几堆篝火,用蒿艾、苇条、茎叶、牛羊粪和干草混合点燃的篝火冒出青黑烟雾,笔直而上,迅速直冲云霄数十丈,似乎在向什么地方出信号。
“李客师在向谁求援?莫非他还有后军或者伏兵?”
王伯当努力思考这一问题时,李客师那边已经拍马出阵,抢先叫道:“伯当将军,有个坏消息告诉你,我刚才收到快马急报,你的恩师法主先生,已经不幸在阵上被宇文贼军生擒活捉了!”
“你说什么?!”王伯当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叫问道:“恩师被贼军生擒,怎么可能?”
“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金镛城探察。”李客师平静说道:“或者你也可以稍微等等,你的斥候探马,也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见李客师的态度自信,王伯当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就派了快马渡河北上探察,同时又告诉李客师,说李密已经同意他穿过自军防区,李客师却答道:“伯当将军,多谢了,但现在你的恩师既然已经被贼军擒拿,我们是否继续东进还要重新商量,你先退兵回营吧,我保证不追击。”
王伯当终于察觉情况有些不对了,赶紧大喝问道:“李客师,你的军队点狼烟干什么?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点狼烟!”
“平安烟。”李客师的鬼扯本事确实不错,随口就答道:“象烽火台每天报安全一样,向我军的营地报平安,让我军守营将士安心。”
“鬼扯!”王伯当彻底忍无可忍了,一直北面同样清晰可见的狼烟,怒吼问道:“北面有狼烟,你这里也点狼烟,肯定是事先早有安排!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伯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质问本官?”李客师立即撕破了脸皮,冷笑说道:“本官乃天子爪牙,大隋义宁帝册封的五品散骑侍郎,你一个草莽村夫,也敢在本官面前如此说话?”
王伯当大怒,举槊喝道:“李客师,匹夫!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求之不得!”士兵素质稍逊的李客师确实求之不得,一举马槊就拍马冲锋,挺槊大喝,“草寇野贼,纳命来!”
王伯当铁青着挺槊上前迎战,与李客师展开冷兵器时代实际上十分少见的主将单挑,然而槊来槊往的交手才几个回合,王伯当就开始后悔了,因为李客师的武艺确实相当不俗,尤其是臂力更加惊人,槊杆撞击间,王伯当手里的马槊差点就被李客师砸飞,两次吃过这样的亏后,王伯当不敢再和李客师比拼槊法,卖个破绽拍马夹马就走,奔走间迅速偷取弓箭,搭箭上弦,拉弓满月突然在马上回头!然而……
然而王伯当的瞳孔却猛烈收缩了,因为他回头时突然看到,李客师也已经拉开了那柄传说中的羊侃马弓,李广留下大黄箭镞尖雪亮如银,明晃晃的已经指住了王伯当。王伯当别无选择,只能是大吼一声,一箭射出,“去死!”
“找死!”同样大吼的同时,李客师的利箭也同样脱弦,箭镞破风,去势极快,与王伯当的羽箭交错而过。而与此同时,李客师来了一个马上侧翻避箭,王伯当迅速伏鞍躲避…………
金镛城西面这边,杨德方率领的李密军骑兵经过三十余里不惜马力的追击,也终于追上了那支神秘的骁果军骑兵,然而杨德方却不仅没有半点追上敌人的喜悦,相反还脸色铁青得十分可怕,因为那支神秘的骁果军骑兵是自己勒住战马的,他们自行勒马的原因,则是他们已经和从新安而来的关中隋军鲜于质会合,直接进入了鲜于质带来的骑兵队伍得到保护。
知道自军在名誉上还是陈丧良的盟友,杨德方还算理智的派遣使者上前,质问鲜于质为何要接纳反贼宇文化及的部下?结果却得到了一个比李客师更鬼扯的答案,“他们已经向我们投降了,我们当然要保护这些主动投诚的俘虏。”
“是否撕破脸皮?直接和陈应良奸贼的部下开战?”
和王伯当一样,杨德方也面临了这个艰难选择。最后考虑到这么下不是办法,杨德方干脆亲自出面威胁利诱,要求鲜于质交出那些所谓的俘虏——至少要出几个那些所谓的俘虏。结果鲜于质很干脆的答道:“做梦!我们抓到的俘虏,怎么可能让给你们?想要俘虏,有本事就过来拿!”
“弟兄们,上!把那些贼兵抓过来!”杨德方忍无可忍的下令进攻,“后果我担!杀啊!”
杨德方军呐喊,鲜于质则冷冷的举起了手,列成横队的隋军骑兵也整齐举起了弓箭,明晃晃的箭尖对准来敌,鲜于质再一挥手间,弓箭齐,整齐射向已经在冲锋作战和追击间体力消耗巨大的李密军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