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吐血:“地都是安南的,难道让我爹去安南开府,这不是找死?”
堂官正色道:“此话差矣,地乃是我大明的,只是被豺狼成性的安南侵蚀而已,令尊既然封在谅山,食邑那里的百姓,岂可留驻京师?这可是谋逆了。再有,郝千户想想看,假若这个时候,云南的沐家丢了云南,这是什么罪?”
郝风楼道:“谅山已经丢了,这不是一回事。”
“是一回事。”堂官有板有眼的道:“黔宁王敕为黔国公的时候,云南还在北元手里,于是黔宁王率军横扫云南,破昆明,自此才能世镇云南,享其宗庙而不绝。所以呢,令尊必须去禄州,当然,可以在禄州暂留,既是封臣,那么就该守土有责,这也是太祖立下的规矩。好啦,本官说了这么多,想来郝千户应当能够明白,你看,本官还有公务……”
“公你a个头。”郝风楼气得差点出了内伤,敢情这封地没有收益倒也罢了,居然还是个烫手山芋,地都没了,却是封给了郝家,这地要是一直不回来,还得算你失地的责任,这倒也罢了,还得把自己的老爷子送去禄州去,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堂官尴尬了:“不要骂人嘛,郝千户,本官能体谅你的心情,可是这事也并非本官做主。”
郝风楼冷笑道:“就是因为你做不得主,我才骂你,做得了主的,我敢骂吗?”
这回轮到堂官气得脸都绿了,这是什么道理,嘴皮子都不由颤抖,道:“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你……丧心病狂,孺子不可教也。”
“教你a个头。”
“你……你……”
“你你a个头……”
堂官捶胸顿足,差点要吐血。
只是郝风楼已经飞也似的跑了。
郝风楼忙着赶回家去,这事儿得跟老爷子好好商量商量。
等到郝风楼回到家,听到了郝风楼的话,郝政居然出奇的平静,他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大明朝封土,除了宗室,谁都不容易,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若不是如此,为父还不敢相信这圣旨是真的。现在你问明了情况,为父才敢相信。”
郝风楼忍不住道:“那地方是穷乡僻岭不说,土地还在安南手里,朝廷又要逼着父亲就藩,这可怎么办?”
郝政抿嘴一笑,目光居然少有的变得有了几分锐气,他坐下,喝了口茶,道:“你有没有觉得为父很没有用?你祖父在的时候,为父仗着你祖父的父荫,稀里糊涂的活着,可是等你祖父走了,家道中落,虽然家里还算体面,可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气派。幸好,郝家出了一个你,你从前虽然不济,可如今呢,倒也争气,郝家能有今日,和你脱不开干系,为父心里不是滋味啊,做父亲的怎么能仰仗着自己的儿子?其实自从来了南京,郝家虽然风光体面,可是为父的心里却一直都很痛苦,人活在世上不是有美酒和佳肴就舒畅的。为父是你的父亲,也是一个人,其实又何尝不想去做一点点事业,好给自己的子孙留那么一点点东西。而现在,对咱们郝家也未必不是机会,只要拿下了禄州这块封土,虽然是偏僻一些,可是可以去学云南沐家,世代昌盛,所以这块封地一定要拿下,为父打算去就藩,就藩之后,陛下肯定会有旨意,让为父随使入安南,勒令他们归还所侵占的禄州州县,依为父看,就算安南不还,朝廷也差不多要准备动刀兵了,到时候,为父这禄州侯自然是要随军的,不敢说立下寸功,可是只要人在军中,这禄州的封地,朝廷必定不会食言。好啦,你不必这个样子,其实为父能有机会去做一点事,心里反而畅快,这几年,为父总是骂你不争气,其实最不争气的反而是我这做爹的,我意已决,明日便入宫谢恩,至多下月就要准备去禄州,郝风楼,你的母亲,以后就要靠你照拂了,哎……你堂堂大男儿怎么这个样子?爹这一去,本是喜事,就算是出了事,朝廷也必有抚恤,你担心个什么?让为父去做点事吧,与其在这里辗转难眠,无所事事,还不如去给你,给你的子孙后代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但愿将来你儿孙满堂的时候,你向他们提到了自己的祖父和曾祖,总能吐气扬眉的说,我这做爹的,不丢人。”
郝风楼目瞪口呆,眼睛里有泪花闪烁,其实他和郝母走得近,已经越亲近,他是真真切切的将郝母当自己的母亲,可是对这个‘父亲’,他虽然尊敬,可是内心深处却实在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现在……
郝风楼当然明白,郝政要去就藩,去那乌烟瘴气之地,那形同流放龙蛇混杂的边陲,其实只是为了自己,不愿意放弃自己来之不易挣来的赏赐而已,此时的郝政和这个时代大多数朴素的父亲一样,都会有一个建功封侯,并且福荫子孙的想法,只不过,自己这个父亲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为了这个目的而豪赌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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