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事猛地想到了诛方孝孺时的场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下去。
有人打了头,其他人纷纷拜倒,无数人齐声道:“微臣万死!”
杨士奇念完了,大剌剌的拜倒,道:“陛下,微臣已经通读完毕。”
朱棣笑了,抚案道:“这一篇文章,实在是精彩,兄终弟及,侄子篡夺叔叔的王位,另一个侄子又杀死自己的堂兄,看来这弑君篡位,是古已有之,咱们的老祖宗比咱们更有能耐。”
鸦雀无声。
朱棣狠狠用手指节磕了磕御案,脸色骤冷:“这样的故事一向不少,朕还听说,坊间近来对这样的故事津津乐道,甚至有些文武大臣,私底下也拿这典故出来,既然大家都喜欢说,那么朕今日就当着大家的面来说说吧。”
许多人吓得脸都变了。
宁王朱权和谷王朱橞倒是显得有点儿无动于衷,仿佛这些事,和他们没干系。至于李景隆,就没有这样的镇定了,他把头深深埋下,眼睛不敢直视。
朱棣又慢悠悠的道:“今日宫中起火,既然起火,就必定有人纵火,但凡是涉及到起火,总是逃不开天灾**四字,朕现在想问的是,这是天灾呢,亦是**?”
朱棣叹口气,才继续道:“人心隔着肚皮啊,不过无妨,朕不怕,几句流言就撼动得了朕?几个跳梁小丑纵火,能奈朕何?现如今,这些阖庐,真是越来越不长进。言论是杀不了人的,朕的刀才能杀人,几句无关痛痒的流言也能杀人吗?朕就在这里,那就试试看。”
朱棣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话。
殿中陷入沉默,所有人都不敢站起来,大家都低垂着头,当着朱棣的面,连呼吸都不敢明目张胆。
朱棣挎坐着,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之后,有太监小心翼翼的提着袍子进来,低声道:“陛下,郝府那边,酒宴已经开始。”
朱棣微笑:“是吗?”挥挥手,那太监退到了一边。
只是这一个时辰,对所有人都是煎熬,一些年纪大的官员已有些吃不消了。
朱棣却是若无其事,眯着眼,靠在椅上打盹。
天色已是渐渐暗淡,太监们鱼贯而入,点起了烛火。
又过了半个时辰,鼓声传出,这是宫门落钥的时辰,可是朱棣依然没有动。
如此一来,许多人开始心乱如麻了,为何不放人出宫,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一炷香之后,郑和入殿禀告:“陛下,宫门已经上钥。尚膳监那儿有个宦官形迹可疑,已经拿住。”
朱棣颌点头。
郑和又道:“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已奉旨拿住了金川门守备张先,此时已投入诏狱,严刑拷打。”
朱棣冷漠的道:“一个贱骨头,不必问了,直接打死喂狗,捉拿他的家人,一个都不要遗漏,三族之内不必有活口,统统杀光殆尽,朕不要他的口供,也不稀罕他招认什么,牵连出什么党羽。”
郑和道:“奴婢遵旨。”匆匆的去了。
殿中的大臣顿时哗然,朱橞的脸色已如死灰,张先是他的心腹,是他从宣府带来的左膀右臂,自己的密谋,张先是知道的,想不到朱棣此时已经动手。更可怕的是,朱棣居然连口供都不问,直接动手杀人,这是做什么?放过自己?不,断无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这个皇兄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他只想杀人,根本就不在乎罪责。
丧心病狂……朱橞的心里冒出了这么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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