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在二楼,尖叫声此起彼伏。
灯火明亮的此刻,凄厉的依旧让人自心底发寒。
音符间的悲伤和惊恐,像蚕茧,连带旁人都被密密麻麻的裹住,挣不脱,逃不过,硬生生忍着。
一楼座椅有些乱,其余还好。
葛戈快速跑到楼上,她有听到张婶的轻声抚慰。
偌大的起居室,杜青缩在角落,这里凌乱到不堪入目,杜青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衣服几处被撕裂。
她的表情惊惧到扭曲,张婶稍稍靠近便挥动四肢疯狂起来。
她已是个十足的疯子,但听说杜青曾经是个画家,名气不算大,但也有了一定成就,她知书达理,为人善良,有过接触的都对她有着极高的评价。
这些是从张婶嘴里零星听来的,里面有怀念也有唏嘘。
葛戈扔了书包,在张婶无助的目光中蹲下,看着不断往墙上贴的女人。
“杜妈妈。”
杜青目光涣散:“有东西抓我......好大好大的......有东西来抓我了......”
“没东西抓你,这里就我们,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
“他的力气好大,他要把我抓走,他要吃了我,他一定是要吃了我,呜呜......”杜青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双手捧住头,开始揪自己乌黑的长发。
“夫人,你怕的人已经走了,你看看这是谁?”张婶拉起葛戈的手,“你看看这是谁,这是小云啊,你不是还说要给小云煮汤呢?”
杜青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没反应。
“这到底造的是什么孽?!”张婶放了葛戈的手,突然往地上一坐,拉起围裙擦眼泪。
无助的绝望也会传染。
通过视觉和听觉,弥漫四周。
葛戈轻轻拍抚她的背,“别担心,会好的。”
说完起身出去,走廊最尽头是姜亦的房间,她来过一次,之前某个周末帮张婶来收他换下的衣服。
房间不大,格局简单,收拾的很整洁。
角落里坐着只巨大的毛绒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这的,连外包装都没有拆。
葛戈利索的将透明塑料袋剥掉,捏着熊耳朵给扯了出来,之后又跑到杜青那。
她有些喘,也不是累的,可能是紧张的。
拽着熊的两只前爪,她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你看,是它在找你,它还在朝你笑呢,多可爱,你这么害怕,它会伤心的。”
杜青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葛戈将熊的爪子往前在杜青裸、露的脚踝上轻轻碰了碰,对方迅速瑟缩了下,葛戈观察着她的情况,见并没有刺激到发出尖叫后,又轻轻碰了碰,这次连瑟缩都没了。
她尝试着将整只熊都往杜青的怀里塞,杜青忐忑不安的转了转头,随后将视线缓慢调转过来,对上毛绒熊弯弯的眼睛。
“它......在对我笑?”
“对啊,它在笑,它很喜欢你。”葛戈轻声说:“你刚才是摔了一跤,没有人抓你。”
“没有人抓我?”
“对,没有人抓你。”
“没有人抓我。”她伸手抱住熊的身子,白皙的手背上也有破皮,渗着血丝,“没有人抓我,没有人抓我,没有人抓我......”
杜青将脸埋在熊的胸口,随后闷闷的哭了。
哭累了,张婶便带她去洗漱吃药睡觉,再没有过激表现。
葛戈住一楼,张婶对面。
她下去的时候姜亦已经不在了,将客厅整理干净,回房洗澡睡觉。
临睡前张婶找她聊了几句。
姜亦这孩子死心眼,钻牛角尖的人活着会累。
姜亦的妹妹是旅游时失足落水去世的。
他们怪姜亦,只因为当时姜亦开玩笑拍了下姜云的头。
姜云是早产儿,杜青太爱姜云了。
姜云没被救上来,连个尸体都没有捞着,杜青当场就晕了,醒来便疯了。
这个晚上葛戈失眠了,脑袋里时不时冒出那个男人对着姜亦说你就是个间接杀人凶手,你这辈子都脱不了这个名头。
以及姜亦的眼泪。
那种尖锐的指控,以及反馈的悲伤,让葛戈心里感觉扎了一枚针,*辣的疼。
他们的生活都不如意,他们在各自领域的最底层拼命挣扎生存。
姜亦托了她一把,将她硬生生拽出一个腐臭泥沼,在她身后鞭策,赶着她往前走。
现在他在地狱,他在等待救赎,
外面灯光透过窗纱朦胧覆盖着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