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该死的人,死了也刚好。这就是南世阳的想法。
电话两端,京都的两个地方,两人的距离很远,空中的交流显得很没有力量。如果可以,南世阳真希望这个时候他能出现在她身边。
因为南余骁死了,她居然有这么自责,说实话,南世阳听着还挺不开心的。
那是一种莫名不开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在前世出现过…
之所以不把南余骁交给她一并解决也是顾及着这方面。
因为在前世,她支持的人,她看好的人,她相信的人,一直都是南余骁。
“这件事情你没有错,这是他们自家的家务事。”握着手机,南世阳已经暂停了此刻的会议,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跟她专心接起了电话。
“可是…这不是我起的头吗?”文婷心无法安心,笔记本已经盖上了,她还能记得当时的场景,“我以为把南余骁加进来,这场戏可能会更好看…而且,我也想让他尝尝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所以才这么安排的…”
“你做的没错。这件事如果说你有责任,那你的责任也只有部分。”他要把文婷心劝安顺了,自己这颗心才能安顺下来,“你要知道,你给的是选择,不是死刑。真正给他下死刑的是南余正。”
“话是这么说…”文婷心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安的想辩上一辩,“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下场。”
“哪种下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把他送上刑场的不是你。”知道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会有愧疚感,南世阳只有极力安抚,“其实如果你现在设的不是一场局,南余骁也是死。不是你让他死,是他父亲选择让他死。”
同时,他也想让她知道,有些事情,结果不重要,过程更重要。
这个过程与她无关,事情的决策与她无关,那么她还有什么好纠结呢?
其实她的条件提的还算宽慰,如果是南世阳,必定会提出让南余正选择,是他自己死,还是他的情人私生子死。
去非洲这种理由,简直太仁慈。同样的条件要是放在他面前,他一定会选择带文婷心跟孩子走。绝壁不会为了待在南家这种地方,而毒害自己的女人孩子…
从这点上看来,南余骁跟宫白秋在南余正心里所占据的程度便清晰可见了。
“接下来让我安排吧。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回去。”为了让她再不接触这件事,南世阳选择冒险回家。
其实他不应该再回家了,他必须要待在外面,少跟家里接触,才能把近期一直跟踪他的视线引开。
谁知道会横生出这种事情…
婷心不能解决的棘手事,交给他。
她害怕的事情,她觉得下不了手的事情,除了他以外,没人可以继续完成…
“你回来吗?”听到这个消息,文婷心心下算是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为他担心,道:“你这么回来,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啊?”
“我回来的比较急。可能不会进家门。你不用出来接我。”也必须要跟她保持距离,不能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不是回来帮我的吗?为什么我不能见你?”眉头一挑,文婷心讶异不已。
这个问题对南世阳而言不是个好答的问题,敷衍她不可能,骗她也不行,停顿了好一会儿,南世阳给了这样的回答:“我怕一看到你,我就把正事耽搁了。你要知道,为了你,我已经推掉多少会了。我这儿真的很忙,所以还是少见你的好。”
回答的还算满意,这种理由听的文婷心一脸喜滋滋的,颔首羞涩,“这样啊…”
“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就可以真正的好好陪你了。”说了句好话,那边南世阳已经径直起身,抬步走向会议室,边跟她道:“我现在就回去,先不说了。事情我会解决好,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让你那个保镖陪你去后花园散散步。”
“好吧。那你自己要小心哦。拜拜。”无奈撅嘴,文婷心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要跟他说小心,文婷心也不知道。可能是太久没看到他了,可能是因为想起阿九刚刚说的,他的每一个任务都是有生命危险的,所以便叮嘱了一声小心。
“主人,男主人是不是跟你说,杀个人没什么的。”电话才收起来,阿九趁机揪住这个话题开问。
文婷心只看了她一眼,马上便知道她想跟自己说什么,赶紧伸手打住她,道:“行了,我知道你又要说,一条人命对你们来说很正常了。”
就这么被文婷心说中了,阿九悠悠闭口,不做解释。
“我们还是出去散散步吧。一下子心情都不好了。”摸了摸肚子,文婷心很是惆怅。
美好的一天就此打住…
“主人,那个南余正已经成功送出国了。”扶着文婷心起身,阿九在一边开声提醒:“你大可以不用担心有人报复。”
侧目,文婷心视线在阿九脸上停留了一番,扯起一道干笑:“可我怕的是有鬼报复。”
“主人也不用担心有鬼报复。”阿九继续哄着她,“就算是有鬼,也必定会报复他父亲,不会想到主人。”
看样子,连阿九都认为,南余骁的这次事故跟她没有直接关系…
毒药虽然是她赐的,但是却是他父亲亲手送到他手上,他父亲要他的命,甚
,他父亲要他的命,甚至到最后一刻,他父亲在意的都不是他的身体,或者是解释到底为什么会想杀死他…
最后一刻,他父亲执着的,还是他之前唬那个‘对付文婷心的办法’。
南余骁的事故是一场意外,但是意外的那么刚好。
同样是凌晨被喂的强刺激性药物,宫白秋早就洗胃完成,神智已经清晰过来,而南余骁却抢救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醒过来以后,宫白秋马上又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地牢,意外的跟南小沫关在了一起。
死过一回再苏醒,就像是魂魄去地狱游荡了一圈被拉回来,醒过来以后,宫白秋身心疲惫,精神涣散…
看样子文婷心也该是故意安排的。她们俩的情况如此相似,文婷心也懒得一个一个劝解,正打算就这样关在一个地方,然后一次性给两个人一起进行心灵洗涤。
可这样的安排对南小沫跟宫白秋而言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从宫白秋被送到牢笼里的第一刻起,南小沫就凑的老近,双手抓着铁栏,死死地盯了她好久,然后出神…
她们俩被安排在分开的两个牢笼里,其实就在隔壁,如果宫白秋能动的话,就可以过来跟南小沫并排坐下。
“怎么会是她呢?”南小沫狐疑歪头,小眼睛来回转溜了一圈,“我不是应该在宫贤灿家的地下室吗?”
可是,这里分明就是她们南家的地牢…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宫白秋啊…
“喂…”南小沫尝试着呼叫宫白秋,“你醒着吧?现在没有再睡吧?”
她被人抬进来的时候,南小沫注意到她是睁着眼睛的,但是眼神很空洞,瞳孔是失焦的,看起来很无神。
“你现在是在南家吧?还是在宫家?”抓紧着铁栏杆,南小沫朝面前的宫白秋大呼,“没人把你送去宫家吧?这么说…”是她回到南家了?!
“不对啊…我怎么可能…”挠挠脑袋,南小沫始终不太相信自己现在身在南家。
自己就睡了一觉,而且还睡的不太好…怎么一醒过来,人就已经在南家了呢?
是她昨天被冻死了,灵魂回南家了…还是她真被人给救出来了?!
“喂,你理我一下啊。你不会死了吧?”得不到回答,南小沫对宫白秋的加大了吼声,语气也渐差,“装什么死人啊,我知道你还醒着。”
提到了‘死’这个字,宫白秋才渐渐将思绪从异界抽离回来,等着她真正回神看向眼前熟悉的环境时,心头的酸楚与愤怒暗暗翻涌。
醒来之后,她的脑海,她的眼前回放的都是南余正在地牢里要置她于死地的画面,耳边回荡的也都是南余正说的句句薄情话…
“你跟我这么多年,我没给过你想要的。婚姻没有,婚礼没有,结婚证没有,甚至连孩子都不喊你一声妈。这样的生活,我知道你早就过不下去了。”用这样一句话,他把她十几年的付出给简单交待过去…
“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已经。你知道吗?我在你身上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我不能再把更多的时间花到你身上了…”用这样一句话,他把她十几年的陪伴当作累赘,想抛就抛…
“我就是想抢南义天的东西…即使我有女人,即使我一定可以找到比你好千万倍的女人。但你南义天从我手里抢走的,我就一定要抢回来。我不能……让那个废物爬到我头上…本来,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就很低了…”也会用这种话去告诉她,早在年轻的时候,他就是在利用她了。
“你现在倒觉得可惜了是吗?那个给你捏扁揉圆的南义天死了,那个你丢掉的亲生儿子现在坐上高位,然后反过来害你了?!你后悔了是吧?”甚至,他还站在了她对立的角度,跟其他人一样,跟南家的人一样,去蔑视她的付出,去嘲笑她的所作所为,去讽刺她曾经丢了她本来应该珍惜的一切…
“够了…你们俩…帮不到我,不怪你们。但是如果成为我的拖累,我不会对你们手软。”
最后,他用一句很简短,很无情,很不是人的话告诉她,她跟她的儿子就是他人生的拖累,就应该为他的事业牺牲…
他来到她面前的时间就只有短短几分钟,可他说的话却能让她记上一辈子…
这一辈子,她必定会恨死他,会怨死他,简直忍不住,想杀了他!
“喂!你是不是被拉出去打了啊?傻了吗?”南小沫还不依不挠的呼叫着宫白秋,嗓门大的让宫白秋心烦,“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啊?”
“闭嘴…”微微启唇,宫白秋声音沙哑的吐出两个字。
喉咙很难受,即使药液被清洗干净,还是很难受。可是这种难受抵不过她心上的难受…
“你是醒着的吧?行了别给我装睡了。我都看的出来。”南小沫拿起地上的石头敲敲铁栏杆,‘咚咚’声在地牢里回荡,搭配着她大咧咧的嗓门,“你现在是在南家吧?这里是南家的地牢吧?”
“我记得我昨天在宫家睡着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回南家了。”宫白秋没回答她,南小沫就已经自问自答的接了下去,“不过看到你,我又觉得说不定现在还在宫家。可能二嫂把你送回宫家了。说不定,我们现在是在宫家的地牢…”
南小沫还编制着另一个答案的理由,弄的自己一头雾水…
“在地狱…”冷不丁的,宫白秋
的,宫白秋望着正上方,缓缓吐出了这样几个字。
一下子,把南小沫吓的缩了缩脖子,惊慌瞪眼,“不会吧?你别吓我啊!”
摸着脖子,又摸摸额头,南小沫掐掐自己的脸,自己把自己吓的不轻:“难不成,我昨天晚上被冻死了…而你是被二嫂派人打死的?…所以我们现在是在…”
“如果现在是在地狱…”游神的状态中,宫白秋兀自喃喃,“多好啊。”
这么一刻,宫白秋多希望自己已经被那杯毒酒赐死了。
不想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不想面对未来的生活,不想再面对自己满是狼疮的人生…
就像南余正说的,就让她下去找南义天好了…
跟他道歉,还他的债,随他处置…说不定,那个傻子,还愿意接纳她…
“你在说什么啊你?”南小沫被宫白秋那神神叨叨的状态给吓到了,一下子觉得背后都发毛了,“你不会疯了吧?被人打疯了吗?”
南小沫歪着脑袋盯的宫白秋紧紧的,还有些感叹,“真疯了啊?疯了可没人管你啊…你没儿子没女儿的,自己都还残废…”
突然提到儿子,瞬间再次将宫白秋的精神给提了起来,“阿骁…”
一下子,眼睛瞪的老大,她抬起脑袋,“阿骁!”
“哇~”突然的正起把南小沫吓了一大跳,慌乱转身,直往自己的那张床后面躲去。
地牢里的气氛很怪异,两个人一句话都聊不上不说,宫白秋的行为还一直让南小沫觉得害怕。
疯子跟神经病比鬼怪更可怕,南小沫可忌讳这种人了。
可是这个地牢就只有她们两人,除宫白秋以外,南小沫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跟自己说话的人。
“喂…”于是,撞着胆子,南小沫躲在自己的床后面,还鼓起最大的勇气去呼叫宫白秋。
这种情况在地牢里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南小沫喊的累了,宫白秋也没怎么搭理她,后来,南小沫也就悠悠闭口,再不主动找宫白秋说话。
最后,是南世阳的到来让地牢里的安静再度被打破。
‘吱呀’一声,地牢的大门被打开,外头刺眼的光亮投射入内,在南小沫眼里,那束阳光就像希望,再次点燃了她的斗志。
“谁来了?!谁!”赶紧站起身,南小沫冲到最前面,双手抓住栏杆,眼神死死盯住那打开的地牢大门。
过不一会儿,从那道光亮里缓缓步出一道人影,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身姿挺拔,尤其是那如同机器人一般完美的身形…
“二哥!”光是看到那身材,南小沫就已经断出是谁了。
整个南家有权利进地牢,又有这么傲人身材的,就只有南世阳。
“二哥!你终于来了啊!”还不知道南世阳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南小沫已经不分好坏的开口直呼,着实热情,“二哥,看到你真是太好了!看到你就说明我现在是在南家啊!我已经不在宫家了啊!”
南小沫的那些招呼,在南世阳的耳朵里听来,只觉得噪音连连,听的他眉头紧皱。
宫白秋也转头往那边望去,视线落在南世阳的身上,眸间酝酿着复杂的情绪。
生气,震惊,惊讶,还有尴尬…
在此之前,她面对南世阳的眼神里最多的还是不屑也瞧不起。但是在这一刻,她已经不能再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待他了。
他不是她丢掉的儿子,从她死过一次醒来之后,便再也不能把他当作累赘,当作碍眼的存在。
他是南义天的儿子,是她这辈子最最愧对的人的儿子…尽管,他还是当时跟南义天离婚而勉强答应生下来的儿子…
“二哥,二哥,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啊?”南小沫抓着栏杆直跳,一脸雀跃的看向南世阳,“都把我救回来了,就早点把我放出来吧。我最近吃了好多苦,我好想见见二嫂,我有很多话想跟二嫂说呢。”
提及到文婷心,南世阳才多看了南小沫一眼。
但仅仅只是一眼,他便把目光移了回去,冷冷应道:“婷心会来找你,我不管。”
简短三个字让南小沫无语的闭上了嘴,南世阳的脸色太臭,臭到南小沫这么不会看脸色的人都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还跟他多嘴,他一定会让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开口说话了…
地牢里浩浩荡荡跟进来四五个人,在南世阳身边站齐,团团围住了他。
气势很大,看的南小沫生咽了口口水,整个人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
“把她带出来。”目光对紧宫白秋的,南世阳依旧用最冷的语气下令。
跟南义天长的这么相像的一张脸,对她的态度却是这样的,宫白秋心里的落寞与寒意难以言喻。
铁栏杆上的锁被打开,护卫进去把宫白秋架了出来,直接拖到南世阳面前,站定。
“世…阳…”很尴尬,但宫白秋还是尝试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南义天取的,神奇的是,她居然还能记得南义天当时给孩子取这个名字的含义。
孩子满月的那天,南义天心情很好,一个午后的时刻,他抱着孩子在庭院里的晒太阳,而她就待在一边给不爽快的抖脚吃西瓜。
他觉得世界很美满,觉得太阳很温暖,随口一取便取了世阳。因为世阳的到来,让他的世界充满了阳光…
可是南世阳在宫白秋
阳在宫白秋的眼里,却从来没有太阳与温暖的含义。
“带走。”南世阳没计较她喊自己名字,只冷声交代了这两个字,然后转身继续踏开步子。
余阳跟在南世阳身后,然后是几个架着宫白秋的护卫,浩浩荡荡一群人前后出了地牢,‘哐当’一声响,地牢的铁门被重重关上。
南小沫还缩在一边角落,紧张的拍着胸口,嘴里小声念叨:“完了完了…那女人一定完了…刚被二嫂打过…现在二哥应该是要杀她去了…”
依照南世阳的性子,没有人不会觉得他带宫白秋出去不是为了当众处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