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春风得意马蹄疾,又有人说鲜衣怒马少年时,总之年少风流总要骑个马才算潇潇洒洒。
可宋知晋却发自内心地讨厌骑马,因为他自认骨子里是个文人,文人要么倒骑青牛捻桃枝,纵情山水,要么安步当车信步闲庭,纵马驰骋多少算是有辱斯文。
但他今天骑在马背上,心头却涌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斗志!
虽然出生大门大户的他,从小便已经开始接手骑术的训练,所谓四书五经六艺,六艺之中的御,便是骑马,所以他很小就懂得如何骑马。
可他真正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骑马,是在青溪县,是带着亲卫,去请焱威军当救兵。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骑马,他拥有了能够将苏牧踩在脚下的这一切,因为那一次骑马,他成为了杭州的第一大英雄,而苏牧这个第一才子则变成了现在这样臭不可闻。
因为那次骑马,赵鸾儿终于发自内心匍匐在他的胯下,赵宋两家不再有人敢说他只是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子。
知州和廉访使更是对他百般支持,让他成为了从五品的团练使,整个杭州城中,没有任何一个青年俊彦敢跟他叫板,哪怕当初的第一才子周甫彦,如果留在杭州,或许都要对他宋知晋说一个“服”字!
想起当初自己对周甫彦的巴结,想起苏牧三番数次对他的打压,先欺辱了自己的未婚妻赵鸾儿,又让自己名声扫地,甚至将周甫彦都给压了下来,而后更是杀了赵文衮!
这一切的一切,他宋知晋都忍了下来,就是为了能够有一天,将苏牧真正踩在脚下,狠狠践踏他的尊严!
是的,这个机会,终于还是来了,便是今日!
他披挂了团练使的明光叶加,头上盔缨迎风飘扬,背后红披风猎猎作响,虽然提着那杆马槊手会很算,但他还是这么拖着马槊,气昂昂地率领亲兵,来到了苏家的粮仓!
记得上一次他策动了诸多百姓来烧粮,却被心狠手辣的苏牧杀了好几个人,念及此处,宋知晋便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马槊,遥指着货场,他高声下令道。
“烧光!荡平此处!”
货场的护院和守卫见得大队甲士轰隆而来,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也。
大焱朝安乐太平已经数十年,马政极度衰败,马场稀少,培育不出太多的战马,所以都是步卒居多,这也是大焱朝军队为何无法抵挡北方蛮夷的原因。
杭州虽然富庶,但也不可能拥有太多的骑兵,似焱勇军这般规模的军镇队伍,也只有区区五百不到的骑兵。
宋知晋虽然搜刮了不少的财富和物资,但也不敢跟焱勇军争抢马匹资源,反而为了掩盖自己的意图,巴结赵霆赵约,与关少平打好关系,将马匹都鲜了上去。
眼下三百人清一色步卒,虽然只是团练兵,但由于宋知晋的刻意培养,其中很多人都配备了皮甲和制式直刀。
对于没有见过世面的货场护院来说,这支三百人队伍无疑像天兵神将一般雄伟而不可侵犯!
这些人都是宋知晋一手栽培出来的,可以算是宋知晋的亲卫队,在宋知晋亲信的教唆之下,早已对宋知晋死心塌地。
他们深知宋知晋与苏牧的恩恩怨怨,虽然觉得城头还在血战,他们来烧粮草,会将杭州陷入覆灭之地,但他们已经猜到了宋知晋的意图。
只要这场能够成功,他们这些跟着宋知晋的亲卫,也算是鸡犬升天了。
他们都是从生死挣扎的难民营之中被挑出来的,没有宋知晋,他们说不定早就饿死了,如今跟着宋知晋食香喝辣,还能有个盼头,反正给谁卖命都是卖命,投了叛军又如何?
如果宋知晋没有招募他们,叛军兵临城下之时,说不定他们也会加入到方腊的叛军之中的。
他们也没读过书,不会像读书人那样讲什么忠君爱国,他们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遭受贪官恶吏的欺辱,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于是他们开始蜂拥到货场之中,点燃早已备好的火把,用力投掷出去,将货场之中的十几座粮仓,全部点亮!
滚滚浓烟慢慢升腾起来,宋知晋微微眯着双眼,仿佛看到了方腊亲自为他授官授勋的画面!
“去城门!”宋知晋也不知怎地就涌起一股豪气来,或许是看着整座杭州的希望被这场大火一点点烧干净,或许是终于将苏牧的东西付之一炬,他终于能够感觉到满满的征服感和掌控感!
他要趁着这股气势,到正南门去,等到苏牧带着焱勇军来救火救粮,他早就带着这三百亲卫,抵达城门,召唤那些民团的弟兄们,趁乱打开城门,则大事可期也!
亲卫们早受过嘱托,不敢大声领命,一个个却得意洋洋,仿佛烧掉这些粮仓,便是一场大胜那般。
大部队正准备开拔,后面的军士似乎发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道。
“不对劲啊,这火势怎地起不来?”
他们都是难民出身,或许打仗不在行,但烧火却绝对是一把好手,虽然正值风雪天,但这些如高塔一般的粮仓应该很容易引发大火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