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斌一愣,看了眼她面前盘子里还剩大半的菜,“不是还没吃完吗?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浪费了可惜。”
“不好意思啊朱建斌,我真吃饱了。而且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要不你自己吃吧。”说完拿起自己那个一直放在边上的包,转身就往外走去。
朱建斌大失所望,又感到莫名其妙,坐在位置上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急忙起身追她出去。但是安娜走的很快,等他追到门口时,她已经走的只剩一个背影了。
朱建斌回头看了眼跟了过来礼貌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侍者,犹豫了下,实在舍不得丢下花那么多钱叫过来的东西,只好回去把自己的吃掉,又匆匆吃掉了安娜剩下的,最后咬着牙结了帐,这才匆匆出了马克西姆餐厅。
……
第二天中午,朱建斌趁着边上没人,在路上堵住了安娜。
“安娜,昨晚你怎么回事啊?突然站起来就走了!我本来还打算吃完饭请你去看电影的呢!”陈建斌的语气有点埋怨。
安娜冷冷瞥了他一眼。“我只说和你吃饭,什么时候答应看电影了?饭吃完了,你也别来烦我!”
朱建斌一愣,“安娜你这是怎么了?你昨天态度不是这样的啊!”
安娜冷笑:“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现在开始你离我远点。还有,叫我安娜同学。别安娜安娜的,我名字还轮不上你叫!”
朱建斌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眼附近路过的几个似乎留意到这边动静的学生,微微侧过身,压低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昨天为了请你吃那顿饭,可是花了我三四个月的生活费!你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安娜冷着脸,从兜里掏出一叠大团结,数了八张出来,冲他正脸直接就拍了过去。
“昨天我请客,连你那份也还你。八十,够了吧?剩下给你当来回路费,收好了,不用找!”说完掉头扬长而去。
朱建斌脸一阵红一阵白,还要追上去,又见掉落到地上的钞票要被风吹散了,急忙弯腰都拣了起来,匆忙塞进兜里。有心要再找安娜质问,又拉不下脸。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迎面来了个同班同学,说孙主任叫他立刻过去。
系孙主任不但是他授业恩师,也是准丈人,听到叫自己过去,不敢怠慢,急忙匆匆找了过去。
这会儿是中午,办公室里就孙主任一个人,表情呆滞地坐在张椅子里,手里握了个一直在嘟嘟响着的电话筒。
“孙主任,您找我?”朱建斌进去,关上了门,恭恭敬敬地问。
孙主任看了他一眼,把电话挂了,两个眼睛盯着朱建斌,表情阴晴不定。
孙主任一向对他很赏识,甚至赏识到了不嫌弃他工人家庭出身同意了他和自己独生爱女婚事的地步,平时见了他无不和颜悦色,像现在这样的表情,朱建斌还是头一回看到。心里不禁略微一紧,以为自己申请公费出国的事遇到了麻烦,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是我申请留学的事情出了问题?”
“朱建斌,我问你,你和你老家那个叫李梅的女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主任没有回答,而是开口直接就问。
朱建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矢口否认:“什么李梅?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孙主任脸上露出怒色,啪的狠狠拍了下桌子,桌上一支笔都跳了起来,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你还狡辩!我刚刚打了电话到那个李梅之前工作过的学校询问,接电话的女老师就是李梅以前的朋友。她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你在考上大学前明明和那个李梅确立了恋爱关系!”孙主任陡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和李梅还生过关系,导致李梅怀孕。你考上大学认识了我女儿后,就抛弃了李梅,然后追求我的女儿,花言巧语欺骗了她!不但骗了他,你还骗了我!你敢不承认!”
朱建斌脸色刷的白了。做梦也想不到孙主任叫自己过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更想不通他怎么会有李梅以前工作过的学校的联系电话。顿时心乱如麻,浑身像有无数次根针在刺,又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第一个反应就是为自己辩白,张了张嘴,见孙主任站在那里一脸鄙夷加愤怒地看着自己,心知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任凭自己再怎么辩白恐怕也是徒劳无功了。
朱建斌脑子转的极快,立刻换成痛悔模样说道:“主任!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明明!我都坦白了吧!我以前和那个李梅确实有过一段。只是那个李梅作风不好,一开始就是她先追求我的,她死皮赖脸地缠着我,我那时候还年轻,经受不住诱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和她好。后来我认识了您女儿,我才意识到她才是我的知音和灵魂伴侣,她也将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会爱的人,所以我在经过痛苦思想斗争后,下定决心和那个李梅分手了。只是我敢誓,我和她分开的时候,我真的完全不知道她怀孕什么的。她也没在我面前提过半句。一定是她对我心存不满,不知道怀了哪个人的孩子,这才故意污蔑我的名声。主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为人你应该知道的!”
朱建斌说着,眼眶红了,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孙主任盯了他片刻,冷冷道:“朱建斌,要不是听了这段录音,我还真的会被你刚才这番话所打动了。你为了骗取我女儿和我的信任,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朱建斌心咯噔一跳。
“什么录音?”
孙主任铁青着脸,摁下了放在桌上的一个收录机。装里头的那扇磁带开始转动,朱建斌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从喇叭里放了出来。
“……别提了。你不知道,我之所以答应和她好,实在是迫于无奈……像只矮冬瓜,而且一开始还是她先追我的……拿他爸在系里的地位来威胁我……他心胸狭窄……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痛苦,几乎每天都是生活在地狱里……只要你答应和我好,等我出了国站稳脚跟拿了绿卡,我就和那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分手,然后和你结婚……”
朱建斌两只眼睛瞪的滚圆,脸色白的像个死人,听到后来,两手两脚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孙主任啪的停下了收录机。
“朱建斌,现在你没话说了吧?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人面兽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把我女儿当成了什么?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
朱建斌整个人颤抖的厉害,两眼直,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哀声恳求起来:“主任,孙教授!我知道我该死,我配不上您女儿!您要让她和我分手我也不敢说什么。我只求您看在我们往日师生情分上放我一马!我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朱建斌说着,竟然真的趴下去砰砰地在水泥地上磕头。
孙主任气的整个人抖,指着朱建斌摇头道:“愚人知进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所谓无耻之徒,老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朱建斌,你空有锦绣皮囊,内里却给斯文抹黑,你不配当我的学生。做学问当先学会做人。你连人都不配做,学问钻研的再高,又有何用?你我师生情谊今天到此为止,我女儿那里,我也会把情况如实转告。往后你好自为之。”说完怒气冲冲朝着门口大步而去,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两个正要过来找自己的学生,显然应该已经听到了刚才里头的对话,正瞠目结舌着。突然见门被打开,慌忙退到一边,叫了声主任。
孙主任摇了摇头,双手背后大步离去。
两个学生看了眼还跪在地上脸色已经成了死人一样的朱建斌,对视了一眼,慌忙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