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没有完,就看到楚行目光寻到罂粟,下一刻脸色微变,越过蒋绵大步朝着病床走过去。蒋绵张了张口,余下的话全都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楚行在床沿坐下,手背摸了一下罂粟的额头,停了一停后,捉住被单下的一只手,轻轻在掌心里握住。
他低声问:“一直烧到现在?”
“……是。”蒋绵迟缓了一下才开口,“中间只降下去一度,又很快升上来。”
“路明。”
路明忙应了一声,听到楚行沉声吩咐道:“叫鄢玉现在就从A城过来。”
路明领命而去,蒋绵站在原地,看着楚行垂下眼,目不转睛看了罂粟良久,直到眼角眉梢都开始渗出温柔。
他像是早已忘了还有一个蒋绵在场,伸出手,拇指缓缓抚了一下罂粟的眼睑,而后轻轻俯身下去,一直到罂粟的耳边,唤她名字的时候,格外低缓轻柔:“罂粟?”
罂粟眼皮簌簌动了一下,又恢复沉静。楚行又低声道:“罂粟?”
罂粟终于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却像是根本没有认出他来,便又合上。楚行把她心抱在怀里,轻声道:“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三个时后,鄢玉终于到了楚家。
他只看了罂粟一眼,就皱了皱眉,但很快又不阴不阳地笑道:“楚少爷,不过是个发烧而已,你何必费心劳力地把我从A城请过来?C城难道医生都被你杀光了吗?”
这个医生除了医术远近闻名,性格刻薄也是一样的远近闻名。路明在一旁觉得头大,心想好不容易走了个罂粟,结果又来了个比罂粟更罂粟的鄢玉,他上辈子究竟是损了多少阴德才能让这辈子的日子过得这样痛苦与艰难。一面还是要陪着笑脸解释道:“罂粟姐昨天已经因为神经紊乱的事吐了一个晚上了。心牢疗这方面难道不是鄢医生最擅长的领域么?请您把发烧退下去,不过是个顺便而已,顺便而已。”
鄢玉瞥他一眼,推了推眼镜,冷笑一声,也不再多。只拎着医药箱上前,察看了一下罂粟的输液瓶,又翻了下罂粟的眼睑,回过身来,刷刷几笔开了药单,递给身后的助手:“再去添一瓶这个。两个时后要是再不退烧,就再谈。”
路明插嘴问道:“一直这么烧着,会不会烧出什么问题?”
鄢玉微微一笑,话却依然恶毒:“我最烦的就是你们问这些半分都没用的话。就算最后烧出问题来,你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路明忍住想一枪把他射死的冲动,默默退了下去。
两个时后,罂粟的烧终于退下来。
楚行始终等在床边。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把眼皮慢慢睁开,眼珠微微动了一下,看了距离最近的楚行一眼,定格了片刻。
楚行眼神深邃,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任她打量。过了一会儿,却看到罂粟把眼珠从他身上若无其事挪移开,缓慢撑起身来,环顾了一遍卧房的四周。
楚行心里一动,唤了一遍她的名字:“罂粟。”
罂粟却像是没有听到,低着头看到自己被攥住的手,蹙了一下眉,下一刻微微用力,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楚行眼神微微一深,罂粟却不理会他,幅度地往床深处动了动,而后抱住双腿,像是从没有见过一样,仔细打量周围的布设。
楚行深深看她一眼,扬声道:“路明。”
路明和鄢玉一起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罂粟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看见他们的目光像是在看着陌生人。路明一时不上来,只觉得她的眼神诡异得厉害,鄢玉却紧皱了一下眉,冷声:“你们都出去,留我跟她两个人。我有话要单独问。”
二十分钟后,鄢玉面无表情从房间中出来。看到楚行,弯起唇角,冷冷笑了一声。
“成人自闭症加刺激过度造成的神志不清。”鄢玉嘲讽道,“楚少爷,看来你果真害人不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