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五月初三,京城西下洼子这条街上人头攒动。
这里客栈众多酒楼林立,也是历年殿试进京学子们的聚集地。离五月初五殿试还有两天,诸多酒楼里更是扎堆了许多谈诗论道的文人学子。
宝月客栈便在这街道的中央。这日晌午,楼上客已满。最靠里间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三个人。一青衫少年,一灰衣老人,还有一个服侍的小童子。外间正在举行文坛,里面三人静静听着。
一锦衣男子环顾四周,斟酒一杯说道:“今日在座的各位,是来自徽州,应天,开封几个省的会试头几名。日后这里面说不定就出个状元郎,探花郎。以后进入翰林,成为国家栋梁。区区不才,蒙各位未来的大人赏脸。在这里替我家老爷先敬各位一杯。”
说完,那锦衣男子一干而尽。
有人道:“郑管家言重了。你家老爷郑丞相当年参加乡试,会试,殿试都是第一名。是我大陈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三元及第”。我等不才,都十分佩服郑丞相的文章。今日赴宴不过希望沾沾郑丞相经天纬地的文气。”
有人立即附和道:“是啊。人人都说郑丞相是文昌星下凡。君不见,郑丞相执政这些年,政治清明,百姓安康。史书必把郑丞相比作管仲乐毅之类的治国名臣。”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些醉意。那锦衣男子又道:“既然都知道我家老爷。那么在下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郑丞相有心选拔良才美玉收入麾下。若是各位投奔了我家老爷,日后不必外放三年,可以直接在京城中谋职…若是能入二甲以上,可直接入馆阁谋取职位。”
暗厢的青衣书生闻言,手颤颤一抖。其余两人也是面面相觑。不仅是他们,外面的众位书生更是惊呆在原地——
凡是进士出生,想要留在京城做官,都要外放各地做地方官三四年,且要每年考核都是优异才有资格回来。若是入馆阁当值,那更是严格——只取二甲十名之内的进士。前三名要担任一届地方官,后面七名进士起码要担任两届地方官。任期满了之后,再由吏部派专人考核,朝廷二品以上大员推荐方可进入馆阁。
但是这郑丞相的管家张口就许以京官,馆阁学士的优渥待遇。就像翰林院是他家开的一样,如此大的权利简直是闻所未闻!
有人战战兢兢开口道:“这……这如何办到?!”还有人接口道:“纵然郑大人能变通,这也办不到吧?”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那锦衣仆人嘿然一笑,胸有成竹道:“易经有云,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各位可愿与我家主子一同通变,一同谋密深入龙潭虎穴。他日寻得凌烟阁上封王拜侯?!”
金銮殿,是皇帝上朝的地方。封侯,那是皇帝才有的权力!
几个聪明的举人意识到这话实在是匪夷所思。再听下去指不定听到不好的话儿。于是有人想开溜。其中一人出席道:“在下凉州王伦。承蒙郑大人诏待。只是忽然想到一事,急于星火,可否先行告辞?”
“德全。送他们走。”那郑管家便笑着送行。其余几个举人一看,也纷纷找了理由告辞。剩下来的书生还在沉思之中。不久之后,只有四个书生答应了郑管家。其余的举人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匆匆忙忙走了。
等到酒宴散去。里厢的三个人才走了出来。望着满地的狼藉残羹,那灰衣老者负手而立,走到栏杆之前。先调诳说了一句:“靖王求才之心才真是急于星火。陆家小子。你怎么看?”
那青衣少年是前礼部尚书陆承泽家的大公子陆海楼。他来京城参加科举,却恰逢京城有变。灿烂的日头下,陆海楼的面色有些苍白。良久才道:“冷大人,晚辈的看法是:靖王求的不是人才。求的是能充门面的文人。”
“看来你小子将来又是个萧陌之流。”灰衣老者笑了笑:“我还想,你会不会像驸马爷那般近视。”
“冷大人,云缨她不喜欢把人心往坏处想。”陆海楼有些不悦,出言为未婚妻辩护一句。
那冷大人正是吏部侍郎冷寒。冷寒和陆承泽是同年登第,既是同窗也是酒友。此次进京赶考,陆海楼一直寄居在冷寒家中。
忽然有一黑衣仆人挑帘进入,走到三人面前拜了拜:“老爷。”冷寒看了一眼说道:“陆家小子不是外人,说吧。”
黑衣仆人道:“今日这酒会的发起人叫做郑老二,是郑丞相的心腹之人。他召集了各地的秀才一共二十名聚集于此……方才在下探明了。那四个答应投奔郑家的秀才被小轿送入了郑家……其余的秀才……暴病而亡。”
冷寒哼了一声:“是下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