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仿佛又要迎来一个暖冬,这会儿了还不怎么冷,白天也常见太阳。出了卖部,白蛇将搭在胳膊上银灰色的外套披上,攥着一瓶拿铁站在街边的大树下张望。她的外套里裹着一件米黄色的长袖衫,下身是和外套一体的长裤,脚被黑色高跟鞋禁锢着。夜幕已经笼罩了这座城市,附近令人眼花缭乱的灯火迫不及待地竞相绽放,若仅仅从打扮上来看,她显然是在不远处那条播种金钱的大街上打拼的金融资,下了班来这里放松的。白蛇感到时不时有些家伙向自己身上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想到近一个星期的暗访一无所获,心里愈加烦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装个超市服务员!
这种行头她在“摇篮”行动之前从没穿过,套上以后浑身不自在。要知道,她根本没接触过所谓的“白领丽人”,更甭提挤入她们的生活圈子。她换着穿那几套女性职装,在这一地区“出没”已有两周,每每觉得举手投足都受到身上衣服的拘束,于此人员混杂之地,陌生的目光频繁接触之中,一切表现都极不自然。刚才口渴到卖部买水,不料这地方同一种饮料比城郊那边起码贵了一块五,本打算挑瓶矿泉水,忽然想到“金融精英”大概不惜得喝这玩艺儿,瞧这拿铁跟咖啡似的,应该比较合身份了吧。即使须花足够买三瓶矿泉水的钱,她还是忍痛买了下来,刚拧开盖准备痛饮,又觉得“喝相”得像精英一样斯文才行。最后她竟舍不得喝了,心想:拿个铁都这么贵,要是出个拿铜、拿银、拿金,得多少钱啊?
这些胡思乱想不会干扰她东张西望,一边打量有没有可疑的目标,一边看看卓吾到了没有。今晚是他俩一起行动,之前卓吾提议,他们假装都是来这里解脱工作压力的“精英”,一块儿来的话就要假扮成一对情侣。她没有提出异议——她喜欢新鲜的挑战,以前总是扮作单身基层工作者,这次虽然“白领精英”的角色百般不适,但其他状态改一改也许很有意思。“对不起,我迟到了。”卓吾的声音来自她脑后,但很温和,没吓着她。“没事。”她笑盈盈地扭身搂住卓吾的右臂,“咱们像上次那样逛一逛吧。”
三里屯位于老北京皇城以东,集中着多个国家驻华使馆,纵横交错的宽阔街巷两边挺立着哨兵一般的高大树木。这里到处是洋味儿十足的酒店和商厦,还有林立的酒吧夜夜笙歌。每天有一批接一批的人从此处涌过,其中包括为数众多的外国人,再加上每日出行的居民,无论白天还是夜晚这儿总是车水马龙,热闹程度远甚于但丁家门外的巷子——其实那条巷子如今的夜景也是仿照这儿来设计的。
一路上闹哄哄的音乐声和叫卖声搅拌在一起萦绕在耳边,甩开几个强烈“请”他们去自家酒吧“玩玩儿”的子,白蛇和卓吾走进了狭窄的街道。倚着魁梧“男友”发僵的臂膀,白蛇不知怎地却似乎总有不踏实之感,于是目光扫过几条不三不四的身影,凭她的经验,那多是几个狗胆壮起来敢去调戏女孩的流氓。